3、第三章（2 / 2）

众人见他确实眼神飘忽得狠，且态度诚恳，又是贵宾，礼又送得妥帖，也不为难，又絮叨寒暄了几句，便命家仆送他回去，风兮扬起身告辞，身子却已歪斜。“丫头，风老弟住在蜜官斋，你和阿煦送他回去吧。”裘锦衾见小儿子在席上闷闷不乐的样子，也不主动招呼宾客，不喜之中又有几分担忧，因此借机把他一道打发了，免得在此让人看出端倪。

裘煦搀着风兮扬，裘凰跟在一旁，连同两名家丁，往蜜官斋行去。

行至花廊，忽听得檐上风声簌簌，廊顶泥灰潇潇而落。

“有人！姐，你来扶着风公子。”也不等裘凰反应就撒了手，风兮扬突然没了助力，险些一个娘跄，裘凰快步上前搭住他的一支手臂。她这么一个动作，披肩的长发正好从左肩滑落，轻轻扫在风兮扬面上，清香悠扬。

“你，跟我去看看，你，去找魏总管，就说府中来了不速之客，让他调了护院过来。”裘煦急匆匆做了安排，手掌一挥，带着一个家丁飞奔离去。

“诶……阿……”这人性子也忒急了吧，总是这么来去匆匆，什么时候才能成稳些，心中叹了口气。

搀着风兮扬终于到了蜜官斋门口，正要唤自己院中的贴身丫头灿星和华月出来帮手，耳边却忽然传来轻语：“朱媛夫人。”

裘凰抬眼望他，杏眼婆娑，盈盈熠熠，朱唇轻启，“朱媛夫人是我的母亲，她……已经不在了。”

“你们，长得真像。”风兮扬醉眼迷茫，嘴角微微上扬，神情里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裘凰忙道：“你见过我母亲？你认识她吗？……你常居淮南，怎么会见过她……你……”

“朱媛夫人，曾有恩于我。”

裘凰思忖着：母亲自我两岁时就撒手人寰，我自己也已对那时无甚记忆，就连母亲的模样也记得不清，更从未听说母亲曾去过淮南一带，他是如何识得母亲的？况且此次种种表现，显然这是他第一次来到翼洲，也是第一次正面和裘家打上交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我还竟觉得他如此熟悉？

“你为何会……”识得我母亲？后半句还待出口，风兮扬却已作了回答：“那时，那时还没有你，你就是个八哥。”

“八哥？……哎！……你别倒啊，你为什么认识我母亲？……我，我为什么是八哥？……灿星，华月，快来帮我，……重啊，好重……”

灿星华月一路小跑过来，只见裘凰扶着一人滩坐在地上，“小姐，小姐。”

“快，快来帮我，把他扶进去。”裘凰终于站起身来，揉了揉肩头。

蜜官斋中烛光浓浓。

灿星华月两人费了好大劲儿才将风兮扬扶了回房，安置上榻，裘凰坐在屋中檀木椅上轻捏手臂，顿觉一道黑影从旁略过，立于她身后，灿星华月正为风兮扬捏被角，均没注意，她后脊凛凛，手心冒汗，心中念道：是不速之客还是妖邪鬼怪？待会儿我一转身，若是什么肮脏东西我便做个鬼脸大声尖叫，你吓我，那我也吓吓你。

于是双瞳上翻，露出大块眼白，正欲转身。

却闻背后之人低声道，“敝人金翼盟天字金使，祝余。”

好险好险，没有出洋相，金翼盟？那便是风兮扬的人咯。她顿时松了口气，捋了捋胸口。

转身定睛一看，那人作了个揖后直立起身板，屋内虽然不甚明亮，却能感到此人气宇轩昂、气势雄雄，细细一辨，正是风兮扬来到时驾车的那人。

“哦，你们家公子醉酒倒了，你好生照看吧。”

“有劳二小姐，在下失职。”

听见屋中有人言语，灿星华月方才转过头来，全然不知自家小姐刚刚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搏斗，裘凰向她二人使了个眼色，三人急急出了蜜官斋。

回到梧桐小院之中，方才风兮扬酒后之言让她没了睡意。

他是谁？来到翼洲做什么？他为什么认识我娘，他居然说我是只八哥？我有这么黑吗？

“朱媛夫人曾有恩于我。”裘凰心中默念了几遍，心中竟有一股暖流涌过，痴痴望着高悬于半空的弦月。

“娘亲，我竟记不得您的模样。”两手交握反掌向前一推，松了口气，手也随之松去，漫漫落下，月光与眸光交映生辉。

“小姐，更深露重，进屋歇息罢。”华月见她眼中星星点点，殷切地说道。

“嗯，进去吧。”

我欲将心付明月，愿逐月华流照君。娘亲，您此时是否如这明月，也在注视着我呢？

第二日，好不容易放了春假，裘凰原想一觉睡到那日上三竿，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姐姐，姐姐，救我。”

“三公子，发生什么事了，快进来。”灿星开了院门慌忙道。

裘凰即刻掀开被子起了身，拉起一件外披直接套上，华月开门进来，端着的一碗茶水险些被撞翻。

裘凰抢步出门，关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如此慌慌张张，不成体统！”

“姐姐，国学府的人要抓我！”清凉的早晨，裘煦的额上却布满了汗珠。

“国学府？国学府什么时候有捉人的权利了？”裘凰问道。

“是……是国学府的人带着衙门的人来的。”

“爹和哥哥呢？”

“爹和哥哥一大早就出去了，我娘去法泉寺进香了。姐姐，姐姐救我。”

“衙门的人呢？”

“应该是往这边过来了，护院不敢拦着他们，姐姐，我该怎么办？”他双手握着姐姐，不停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