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万里长城(2 / 2)
“咦!他说什么?”申不易察字听言,心道:
“他好像说我是他的故人之后………。”
申不易似乎明白了什么,便高声问道:
“请问您是马君侯吗?”
问这话的时候,申不易已经跨出了房门,有些忐忑不安地立在了屋外那个人的身后,似在等待揭开一个多年以前的迷雾。
屋外那个人转过身来,正是那西荒都护府的最高长官镇西候马怀远马君侯,虽然他只是一袭便服,但此时却有一种如山岳耸峙在前的感觉。
“嗯,怎么是他?”
申不易一看马怀远转过身来,就感觉十分眼熟,思绪翻涌,一些昔年的记忆,又一点点浮现眼前,那些记忆中的面孔,一一和马怀远这张浓眉大眼的方脸,慢慢融合在了一起。
申不易六岁的时候,遇见了一个披头散发的道士,替他诊断经脉,言明他修道难成,虽是只一面之缘,申不易却记住了那道士的散发之下的一道浓眉。
申不易七岁的时候,被何安之醉酒之后当街殴打,被一个过路人止住了何安之上扬的棍棒,虽然那个路人戴着斗笠,行色匆匆,但是申不易却在那个人转过街角的刹那,依稀瞥见了那个路人斗笠之下的一张方脸。
申不易八岁之时,他原本尾随何安之,准备手刃仇人,在街角,除了遇见他师父,瞎老者。
其间,申不易还远远的看见了一个人站在某个高处,对着他笑了笑,意味难明,虽隔的远了些,那人炯炯的目光却依然在心间明亮。”
………………………
“不错,正因为你是我那故人之后,这些年来本君候才对你照拂了一二。”
申不易有些不太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咬了咬嘴唇,有些艰难的开口道:
“马君侯,既然我是你那个故人之后,您可以告诉我,我的父亲是谁吗?”
马怀远似乎知道,申不易会有如此一问,只是看了一眼申不易,然后会心一笑,随即迈步走到申不易身旁,轻轻地拍了拍申不易的肩膀,开口说道:
“少年郎,告诉你有什么用呢?不过是让你给自己徒增出一些事端来。”
顿了顿,马怀远才又些意味深长地说道:
“听我的话,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离开康城,去过些平淡的日子吧!”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申不易有些歇斯底里。
“你应该还记得,你六岁之时,我替你诊脉的事情,原本我想你既然是我那故人之后,再怎么也应该是一个上士之资,那知我细查之下,才发现你经脉竟然断裂的那样惨烈,终其一生都无法修行,所以我对你放弃了,不闻不问,任你自生自灭。”
“但是,后来没有想道,你却是那样的倔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竟罔顾你自身经脉断裂之事实,而强行练体之法,还胆大妄为地跑去索巫山山麓采集药草,你以为那索巫山麓的药草,就是那么好采的吗?”
马怀远说着,就气不打一处来,就像长辈训着晚辈一般继续厉声说道:
“你可知道,每次你去采药,我本君侯都会派几个心腹暗中保护你”。
申不易听闻之下,也是一脸懵懂。
“几年前你妄图深入那索巫山深处去采集天萝花,为了保护你,本候的一名心腹,因为和那生性凶残的金环莽博斗,把一只手都折在了哪里。”
说到这里,马怀远对着院墙外叫道:
“马步斗,你进来吧!”
那院墙外有人应了一声,片刻之后,那个应声之人便站立在了马怀远的一侧,对着马怀远躬身说道:
“属下在。”
马怀远指着那个人的一只空荡荡的袖管,有些恼怒地说道:
“你看看,这就是你干的好事情。”
申不易目光微转,看了看那个人那只空荡荡的袖管,又把目光注视到了那个人的脸上,那个人则是面带一丝微笑,向着申不易微微点头致意了下。
申不易看着那个人的面庞,也想起了三年前发生的事情,当时申不易在索巫山山麓找寻药草蓝碧桂,结果那天选择的路径很好,一路上收获不断,除开找到了七株蓝碧桂,五株龙血苓,就连品阶高一级的凤尾草也是拾捡到了两株。
所以申不易一时兴起,竟不知不觉逾越了,那数万年以前的“人杰九圣人”布下的长达六万里,名约:“万里长城”的镇妖禁制,想要去寻找更高阶的天萝花,结果竟一路走入了索巫山深处。
在索巫山深处,申不易刚过了某个垭口,他就发现,现在站在马怀远身侧那个人正在和一条长约百十来丈金色巨蟒缠斗。
当时,申不易只是一八九岁大小的青涩稚童,哪里经见过那种场面,一时竟脑海一片空白,呆滞在了原地,最后的结局,当然是那条金环巨蟒被伏,而眼前这个人也是血污满身,痛折了一只胳膊。
事后,眼前这个人竟不顾折手之痛,还对申不易说起他自己之所以和金色巨蟒缠斗在一起,也是一时不察,逾越了那条令万妖止步的“万里长城”,最后还不忘警示申不易,云云。
“这下你明白了,本候为什么不告诉你,你的身世了吧!”
马怀远一脸严肃的看着申不易,又继续说道:
“你太弱了,知道你的身世又能如何,你连自保的本事都没有写,又何谈有资格去知道你父亲的事。”
“本来,本候看在你故去的父亲的情分上,加之你又奋发图强,才让人给你送来了何必达的身份文蝶,想你以后虽不能得大道,但是去到那武魁院,至少可以习的一些自保的本事来。”
说到此间,马怀远也是有些感慨起来,叹声道
“可惜啊,天道不公,你命不好,有人要让你死。”
申不易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马怀远,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是谁要自己死,难道是我父亲的仇家?”
申不易的心里激荡起了万丈波澜,此时,耳边却又传来了马怀远的一道话语。
“现在想来,你即使入了那武魁院又能怎样,即使你的天资如那李道宗,高书翰,童子良之流,是天纵之才,又能何如,在那些人眼里,不过萤火之光而已,我一方封疆大吏,都不能拂当一二,更遑论你。”
末了,马怀远竟有些语重心长起来,道:
“如今,本候也是念在故人的情分上,才不惜以身试险,前来告知你一二,如若被那龙骧卫侦知本候之所为,就连本候冀州那本家都不能保全本候之一二,你可明白。”
马怀远说的言重,申不易听的惊心动魄。
“不管怎么,你也是我那故人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你形单影只的,望你好自为之,不要做那些无谓之争,白白丢了性命,也就辜负了我那故人的期望。”
申不易,听完马怀远的话语,也是不知该如何言说,最后问道:
“君侯欲要我何往。”
马怀远看了一眼身旁的站立着的属下,对着申不易,说道:
“事不宜迟,你即刻动身,我这属下马步斗会护着你,离开康城,从此以后,你就如闲云野鹤一般地闲适一生吧!”
说到闲云野鹤一词,不知为何马怀远脸上也是有了几分艳羡之色,但,旋急又是一脸凝重。
“如君侯所愿,不易这就动身。”
申不易低垂着头,似乎有些心意不甘,又犹豫了片刻,最后似下定了决心一般,眼睛里有了几分坚毅之色,然后重又把头抬了起来,目光如炬,铁骨铮铮地说道:
“君侯大人,生亦有来,死亦有往,不易不贪生,但是,不易此去前路茫茫,再回康城又知何年,还望君侯体恤我之情怀,告之不易一二是关吾父之事,也好让不易此生无憾。”
不待话语落地,申不易就直直的跪了下去。
“砰砰”,两道声响在申不易的膝盖处响起,只见膝盖下面的硬地都凹陷了几分。
马怀远看着申不易如此行径,也是悲从中来,转过身去,说道:
“罢了,你即如此,生死有命,如若他日,你或你的后人里面学有所成,修到了元婴境,可去到京都城外三十里地的云渺观,迎回你父之骸骨,到时你想知道的一切就自会明了。”
说完,也不待申不易再问询什么,就径直走出了柴门,消失无踪,只余马步斗还面带几分尴尬之色立在小院中。
申不易正要起身,却有一道声音在申不易的脑海里响起,
“你父亲六年前曾来过康城,嘱托本候尽下香火之情,本候已经尽到了情谊,记得你有生之年都万万不要涉足京都一步。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