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动身(1 / 2)
寒来暑往转眼冬天。
这一年好些人过得?不太平。
舞阳郡主出了家,忠勇侯世子?夫人虽然还在世却活得?如同一个鳏夫。
忠勇侯家里死了个女儿,竟然是外甥女下手杀得?。
沐王府公子得?了赐婚,女方是个没有家世的将门孤女,不过兴许是为了成亲好看?,好歹有了个差事。
郑大儒折腾了一回?什么“女论语”,本以能名垂青史,谁知竟是骂名,还赔上一个差点当上皇子?妃的孙女,眼看见的锦绣富贵一下子?灰飞烟灭了。
林相也是时逢背运,好端端的人忽然就病了。开始还能撑着上朝,没多久就干脆口不能言了。
倒是扈正擎刚从户部尚书升至权相,没多久就遇上林相病重这样的事情。权相做了不到半年,眼看着就能把那个权字拿掉了。多少人着急慌忙地来找扈正擎的关系,才发?现扈正擎此人竟是光杆一根。父母去世多年,没有兄弟,没有妻小。早年有个妹妹,逃荒时候走散了。快饿死了遇上了去赈灾的沈相,这才有了活路,后来又拜入沈相门下。可惜他刚拜师,沈相就上了告老?折子?。拜了座师却一点庇荫没享受到的,满朝大约就这么一个了。皇上这时候提拔这么个人,意味深长啊。
还有那个何络罗国六王子?,来了大祐一趟,似乎什么都没做又回?去了,结果一进何络罗国境就被刺杀,至今……嗐,管他呢。自己门前雪都还堆得?老?高,谁还管得了他何络罗国的瓦上霜啊!
不过要说惨,谁都惨不过景阳侯大公子方贤博。好好的景阳侯世子?,永安京第一纨绔,整日里穿红着绿地斗鸡走狗,一不用上朝二不用当值,钱够花觉够睡,院子里的女人多到数不清。可谁成想一朝走背运——啧啧——年初他的外室让人杀了,夏天又让皇后娘娘亲自逮住他……不庄重,丢了世子?封号。紧接着夫人又和离,自己还把腿跪坏了。没多久又被赐婚——嫁出去了。这可真是一言难尽啊。只怪老景阳侯生了儿子没去春秋观求一个签来看看?此子是个什么运道,想法子?化解一下。
方贤博惨,连着景阳侯府周围的宅子?都没人敢住了,都说风水不好。能住在这里的,京中谁没有几个宅子?、别院、避暑园子、温泉庄子?的,找了个由头都搬离了此地。偏偏景阳侯府是御赐的,老?景阳侯就算有心想挪个地方都不敢。
冬天本就草木萧索,周边几户人家更是十室九空,再到后来人们白天无事都不从这里走,晚上更是显出阴森来。福安坊的房子打从开国起就没这么便宜过,可这么便宜还卖不出去呢。一个个的都亏了不少银子,都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谁知那些都还是小打小闹,十月,没什么预兆不年不节的,忽然要上大朝。皇上雷霆之怒发?下来,斩的斩、免的免,一下子?牵连了上百人,连皇上一直颇为偏疼的三皇子?都让皇上劈头盖脸斥责了一番,建到一半的三皇子?府都停了,没多久传出风声说皇上大约想要让三皇子?就番。
太后真是操碎了心,近日里诸事不顺,皇上心情不好难免迁怒,得?该赶紧给三皇子?想个法子?,让他远离皇上的怒火,但还不能走太远。这正想着,马上传来一个消息:成安公主要奉旨去北疆,住镇北将军府。
且不说皇上此举背后的深意,太后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一个主意,让三皇子?去护送公主,这一趟怎么着也得?来年二月回?来,到时候皇帝肯定已经消气了。一般的大臣不愿意离京,都是怕自己不在的时候被皇上给忘了。可现在皇上正生三皇子?的气,三皇子?能躲了是最好,就算躲不了也要绕着皇帝。至于李至廉……终究是自己亲弟弟,要是还有法子?还是救出来吧,总别让人死在牢里。
公主此去北疆,既是国事也是家事。太后请皇上去慈宁宫用了午膳,摆出一副慈母样子,对皇帝说,此去北疆路途遥远,成安公主头又是一回?离京。太后是衣、食、住、行、百般叮咛。可怎么说都嫌说不够,总是怕下面的人毛手毛脚伺候不好。最后太后说三皇子?也大了,很想为父皇分?忧。不如让三皇子?去护送成安公主去北疆。
皇上揉着眉心,心里烦闷,饭都不能好好吃。这边太后举荐三皇子?,那边公主自己上了折子?,希望顾锋护送。
下午议事的时候,皇上跟扈正擎说起了送公主的人选。
扈正擎皱着眉想了想,说:“顾锋毕竟无品无级没有官职……若是护送公主,顾銛顾将军倒是不二人选。顾銛是正四品显武将军,在北疆生活多年熟悉那里的情况,还是公主的继子。”
“我何尝不知道顾家兄弟比老?三适合,可太后不轻易……李至廉……”
皇上声音越来越低,扈正擎听不真切,略一思?忖却也明白了个大概。想了一会儿说:“冬季将至,兵部今年的冬衣跟年俸有没有送去?”
开隆帝叹了口气,心道:也罢,明明是顺道能带过去的军需,偏偏要走两批人。先是从京畿卫抽调护送的人选,再说这一路吃、喝、马匹、驿站,途径的各个州府县衙,平白不知道要花出去多少银子。“也只有这样了。”
“只是……”
“嗯?”看?到扈正擎难得的吞吞吐吐,开隆帝没多少耐心,“你说罢。”
“显武将军此人,性格……烈直。只怕,不,不能……”
“哼。”开隆帝冷笑几声。顾石二十多年前去了北疆,只回来过寥寥数次。这扈正擎却是十七……不,十九年前的冬天来的永安京,这两人理应没见过面,怎么扈正擎如此为顾家着想了?难道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那依扈卿之见,该如何啊?”开隆帝微眯了眯眼盯着扈正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许端倪。
扈正擎听出开隆帝声音似有不悦,却也一时间没猜出是为什么。继续低着头,细细分?析了情况。
十月初九,水日。宜迁居、动土、远行、嫁娶,忌沐浴、祭祀。
顾銛身着从三品归德将军的官服,端端正正地向着皇城方向三拜九叩,回?身上了船,身后是载着成安公主以及一众仆妇的船队,浩浩荡荡往北逆流而上。
船堪堪行至江心,又急急靠了岸。
岸边华盖遮天,还有一顶四十八抬的轿子。一溜马车,马身上还披着锦缎。小宫女小太监们半弯着腰跑得?飞快,偶尔凑在一处交头接耳一下,嗖嗖嗖跑过来滴溜溜跑过去不知在忙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