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1 / 2）

他的衬衫，他的棉体恤，被她洗得白白净净，这么多年她始终没有释怀的，不过是那个傍晚，她遇见的一个叫顾乔诚的男孩子穿着干净的校服，校服上散发出洗衣粉的香味。

年少时喜欢上一个人，很容易，不过是喜欢上一个人干净的衣服，衣服上洗衣粉的香味。也有人喜欢的不过是一个男孩子穿了她很喜欢的白衬衫。

越长大越难爱上一个人，因为好像开始爱得有条件。

她将洗好的床单晾起来，和他的白衬衫，洗完她才觉得不可思议，平时他的衣服都是送洗，她似乎从来都不曾给他洗过衣服，她自己的衣服也是往洗衣机里一扔。在他们的婚姻里，他从来不曾要求过她什么，不过是要求她内心的忠诚。

其实她很容易做到，顾清池于她是一同成长，一直相伴的人，同于清灵，又多了异性之间的包容。她对顾乔诚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如果她一直喜欢着顾乔诚，也不可能，随着她的长大，顾乔诚倒像一直停留在十几岁的年纪，她继续喜欢倒像喜欢上一个小弟弟，偶尔会想顾乔诚会长成什么样，始终模糊不清。

如果她能爱顾清邺，或者能够跟顾清邺解释得清，都是最好的事。

她莫名其妙地洗完他的东西，心里面酸酸楚楚的，抛却感情的层面，对顾清邺到底是亏欠的，比如今天这样激他，激得他住院。

她坐在他们前一段时间他们经常坐的椅子上，他那时说等她身子好些，陪她坐在这里。其实那个时候坐在他身边的她满心眼里都是对婚姻的失意，一切都不是她想像的模样，他对她始终不怀信任，他们彼此做不到相爱，却占据着彼此最重要的身份。她那个时候就在心里想：以后，我们不会时常坐在这里的，顾清邺。我们怎么会结婚的呢？

已经有花藤垂下来，轻抚着她的面颊，头发上都落了花瓣，她用手去摸摸花藤，院子里她养的花，一棵棵烂到根，委顿在泥土里，他养的花藤，这样枝繁叶茂。

他们果真不应该是一对，还好彼此分开。

她开始试图理解顾清邺对她的偏执，顾清邺大概是那种不能忍受变化的人，并且不能忍受一切在他掌控之外的因子。他需要一个没有任何感情史的女孩，不能有过去，连男闺蜜都不能有，也许初中，也许高中，也许大学，会有这样的女孩子。

顾清邺按着手臂上的针眼，进了别墅的院子时，静欢正坐在花藤下的椅子上发着呆，并没有发觉他，院子里都是她洗的床单，他的衣服。

警察局备案时，她留的他的电话，毕竟她不会一直在这里，警察局又打电话确认一些细节的时候，打的是他的电话，他听到别墅遭贼，而她一个人在，拔了点滴，就打了车回来，却见她小妻子一般的样子，让他眼眶都有些热。

他扔了手中的棉球，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抱住她。她吓得跳起来，被他按住，抱在怀里：“谁家的小妻子，这么勤劳？”

她是有过一瞬间的迟疑要不要推开他的，最终还是挣脱开了他，仿佛没有听到他在她耳边的那句低喃：“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丢了的，警察那边已经备了案，我有一段时间不在这里了，有些东西可能不清楚。”

他有些失落：“还是你在的时候的东西。”

“你多看着点这边，别东西偷光了都不知道，既然你回来了，那我走了。”她起身往院外走去。

“等一下。”他喊住她，她的头发上还有衣服上沾了紫藤萝的花瓣，他想帮她弄掉。

她僵了一下，以为他又要想出什么招数对付她，还是径直出了院门。

“准备一辈子都不搬回这里了？”他追到门口问她，“静欢，你还是想念这里的，对不对？”

她低着头：“你挖苦我做什么？”

他苦笑一声，进了别墅，看到所谓的盗窃现场，又去看了一眼卧室，笑起来，给警察局拨过去：“不是盗窃，家里是我喝醉酒弄成这样的，是我太太搞错了，她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不太清楚，麻烦了。”

他将她洗过的一件件衣服收进来，想着她蹲着为他洗衣的模样，眼睛酸涩起来，她好不容易回到这里，他怎么都劝不住。

静欢九月份的时候办了离职手续，报社四版早就换成了顾清邺公司的大幅广告，去了一家快要倒闭的杂志社，面试那天，宋朗打电话给她：“嫂子，顾清邺哪里欠揍，你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静欢笑起来：“什么事？”

“公司我爹不管，顾清邺也不管，就我一个人在管，嫂子，我还没有结婚，我家杜颜天天跟我闹分手，你能不能让顾清邺安心回来工作。”

“他不是在公司么？”

“他天天开着车跟着你到处晃。”

“啊？”

静欢挂了电话，朝身后看了看，并没有看到顾清邺，这杂志社也是个破地方，台阶豁了小半截，静欢没留意脚下，踩空了一节台阶，脚下一个打滑，左脚微微崴了一下，好在是穿的帆布鞋，也不疼得厉害，靠在扶手上转了转脚脖子，准备进去面试。

身边却走来一人问她：“脚扭到了吗？”她脑子还有些懵懵的，以为是顾清邺，却见是个白白瘦瘦的男生，才毕业的模样，伸出手来要扶她的样子。她朝他尴尬地笑笑：“不怎么疼。”又礼貌性地问他：“你也是来面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