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灯宴(六)(1 / 2)
怨灵灌入黑衣老者?佝偻的身躯内,他骤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啊啊啊啊——”
五指化成枯枝,衣袍猎猎鼓动,皮肤也像充气一般肿胀浮起。
老者?手中的鞭子被一股莫名强大的?力量操控,血光大盛,反身噬主。
殷红的?鞭身直接缠上他的?喉咙。
黑衣老者?再也站立不?住,半跪下来,濒死用手死命抓着绳子,眼神恐惧地缩成一点,嘴里发出破碎的?呻|吟。
“仙人!”摄政王厉声大叫,大步走过去。
却只见整座楼都在剧烈晃动。
摄政王往前?走一步,立刻被从天而降坠下?的?房梁拦住,碎木压到了他的?脚。
“王爷小心!”
“啊啊啊这是什么?”
砰!
众人抬头,难以置信瞪大眼——房塌了?!
轰隆隆。
九丈高楼寸寸粉碎,自上而下?,先是房梁而后石柱,屋瓦片片掉落,噼里啪啦,碎成齑粉。
这座比邻琉璃塔的?皇家庭院,楼阁自然也是富贵绝伦。
雕梁画栋倾颓,珠帘依次断裂。
夏青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乱象。
摄政王眦目欲裂:“走!快走!带我下?去!”
侍卫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崩塌给?吓到了,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迅速拉着摄政王离开。
只是门已经彻底坍塌,挡住了出口。
楼阁摇摇欲坠。
众人脸色煞白。
楼观雪站在窗边,见此很轻地笑了下?,平静说道。
“我猜,你想要杀我,肯定是要先瞒过燕兰渝。”
他的?声音很淡,无比清晰传到摄政王的?耳中,带着戏谑的?笑:“那么燕兰渝现在应该被你困在宫中,不?得下?令三公,也不?得传令经世?殿,不?得阻拦我。如我所料,你死前还?真做了一件好事。”
“楼观雪——!”摄政王终于醒悟过来,他转身双目赤红,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我倒是小瞧了你。”
摄政王理智全失,愤怒嘶吼:“你以为你杀了我就能活?!你也逃不?出去的?!现在院里院外都是我的?人!纵你插翅也难逃!”
他字字泣血:“你不?过一个傀儡一个阶下囚!你杀了我,燕家不会放过你的?!”
楼观雪垂眸,看着他,微微一笑:“傀儡?阶下囚?你们可真把自己当回?事啊。”
摄政王浑身僵硬,死死盯着他。
“楼观雪。”
夏青忽然感觉手腕被他抓住。
楼观雪抬眸往外看了一眼。
巍巍皇城,浮屠塔的?方向。
他神色如霜,眼底满是薄冰般的讥诮:“百年之前?鲛族自作自受,百年之后人族又重蹈覆辙,倒也算殊途同归。”
这时,黑衣老者?被怨灵折磨得疯魔,大喝一声忽然爆体而亡。
汹涌澎湃的?灵力直接蔓延在空中,将无数人重伤,一时间各种尖叫、嘶吼,此起彼伏。
“你要干什么?”夏青都被这发生的?一切弄懵了。
楼观雪抓着他的?手,似乎现在才回?头认真看了他一眼。
雪衣翻飞,青丝乱扬,眼眸中的?情绪沉沉若深渊,能将人溺毙。
窗外就是护城河,河水湍湍淌过无声暗夜,带着莲灯一盏一盏汇向远方。远方整座陵光城笼罩在灯火长明中,浩瀚琼楼鳞次栉比,照不夜繁华。
“楼观雪?”夏青愣住,又喊了声。
楼观雪盯着他,忽然笑了下?,声音很轻却又无端暧昧:“我给?过你两次机会,你既然不想走,那就别走了吧。”
夏青:“???”
下?一秒,他终于知道楼观雪又发的什么疯了。
——妈的?,楼观雪带着他跳楼了!!!
“你倒是先给?我把舍利子解开啊!”
哗啦——
夏青话还?没说话,已经坠入冰冷的护城河水中。
与此同时,第二道烟花“倏”升空。
砰一声巨响绽开,流光溢彩,照夜如昼。众人的欢呼声在远处桥上响起。
夏青从水中冒出头来,刚好一盏莲灯从他眼前流过,他气急败坏地揪着楼观雪头发,把他拉近,伸出手腕,寒声道:“楼观雪,这破东西你不?给?我解掉,我俩今晚没——”
“没完”两个字堵在喉咙中,楼观雪已经伸出一根手指堵住了他的?嘴。
红楼彻底灰飞烟灭,成为一片废墟。
岸边传到侍卫长怒不?可遏的声音。
“给?我关锁城门!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作乱的贼人!”
“大人,摄政王和陛下?好像都在楼内。”
“什么?!速速派人救驾!”
夏青就在水中和他四目相对。
楼观雪黑发散开水中,眼睫同样是湿的?,现在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笑了好久。
夏青看他像看个神经病。
两旁是各种摇曳的祈福莲灯,盏盏自身边过,烟花灯火留下?倒影,楼观雪皮肤极白,红唇噙着笑,眼眸深冷潋滟,仿佛夺人心魄的?水妖。
他哑声道:“我们今晚当然没完。”
说完,拉着夏青的?手,往护城河的?尽头游。
“你要出陵光?”夏青现在才反应过来。
“嗯。”楼观雪抬眸看了眼前方,淡淡说:“灯宴人来人来,城门可不是那么好关闭的,何况燕兰渝又被困静心殿,机会难得。”
夏青:“……”他发现他是真的?从来都搞不?懂楼观雪想要做什么。
在水中潜伏了一会儿,楼观雪带着夏青暂时上岸,
到了岸上,夏青低头才发现被那个老者?鞭子打出的伤口,泡了水后看起来更加恐怖了,鲜血晕湿衣袍。被风一吹,就是刻骨的?痛。
楼观雪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垂下?眸,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夏青的?腕。
而后动作干脆利落,从袖中伸出了骨笛来。
现在的骨笛似乎和夏青平日见到的有些不?一样。
初见之时就一直蕴在上方的邪煞血气,现在全没了。
通身洁净如玉,褪去红色显露出原本的样子来,微微寒光、如雪如月。
笛上的?流光被楼观雪的指尖渡到了夏青的?伤口上,离奇地,一种极度温柔的?触感后,血肉在光尘中愈合。夏青在街巷的暗处,眼眸愣怔,一言不?发。很久,他一下?子抬头,轻声问:“楼观雪,你现在是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