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无情（2 / 2）

而自宁采薇小产后，夏子熙给了她许多赏赐，却没到钟粹宫看望过她。她的身体每况日下，这日，欧阳姌到钟粹宫看望她，见她正看着窗外发呆，手中是她过去亲手为孩子做的衣裳。欧阳姌握住她的手，望着她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双眼也湿润了。

“采薇，你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她勉强一笑，安慰道。

宁采薇微微摇头，喃喃说；“阿姌，我们当年是不是很傻？只要放弃身份，就可以不入宫的。虽然放弃身份就会失去所有，可也好过宫里这种暗无天日朝不保夕的生活。”

欧阳姌苦笑道；“放弃身份，浪迹天涯吗？可是做百姓也会被人欺负啊，说不定会被恶霸抢占，还不如在宫里呢。”她握了握宁采薇的手，说；“我们的处境还不算太糟糕，你别什么都往坏处想，只要好好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

宁采薇也笑了，“是啊，还有希望……”

听她这样说，欧阳姌暗暗松了口气，只盼着她能早点振作起来。

出了钟粹宫，她在墨岚的搀扶下踏上步辇，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去乾正殿。”

步辇离乾正殿越来越近，乾正殿巍峨的轮廓渐渐出现在视线中。她仿佛又回到了三个月前的那一天，她来到乾正殿，想将采薇有孕的亲口告诉他。站在宫门外，从殿内传出的琵琶声清晰入耳，内侍总管告诉她，姜美人就在殿中，那清悦的琵琶声就是出自姜氏之手。

她的心仿佛被一把钝刀反复磨着，最终还是转身离去，去了凤仪宫，只将采薇有孕的消息告诉了皇后。告诉他和告诉皇后都是一样的，反正他会知道，他不想见她，她又何必惹他厌烦？

当晚，夏子熙来到她宫里，问她为什么来了又走。她淡漠地说；“皇上有姜美人陪伴，还需要臣妾吗？”

夏子熙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你在怨朕？”

她淡淡道；“臣妾不敢，只是想起姜美人曾挑拨过臣妾和宁才人的关系。臣妾也不会忘记在宁才人被贬时，她和苏贵妃幸灾乐祸的神情。”

“幸灾乐祸？朕怎么没看出来。”夏子熙道；“朕知道姜氏做错过事，而你也罚了她了，还斤斤计较什么，你不是最看重后宫祥和么？”

是没注意，还是无所谓？她的心慢慢冷下去，现在也顾不上计较这些，她只是希望他明白，采薇是无辜的。

“宁才人有孕想必皇上已经知道了，臣妾只想知道，皇上现在是不是还在怀疑温昭仪小产是宁才人所为？”

“如果朕怀疑他，就不止将她降为才人这么简单了。”

“那皇上怀疑臣妾吗？”

夏子熙笑了笑，“朕也不疑心你。”说到这里，他转而叹道；“姌姌，除了为宁氏求情，你就没有别的话和朕说吗？”

她苦笑一下，一字字道；“皇上不怀疑宁才人，也不怀疑臣妾，那皇上怀疑谁？那个人有多大的本事，皇上宁可贬黜宁才人，委屈温昭仪也要为她遮掩？”

“淑妃，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几时变得这么刻薄又不可理喻？”他俊美的脸罩上一层阴霾，看她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寒冷。

她刻薄，她不可理喻？她的心狠如被剑刺穿，狠狠地抽痛，突然感到绝望，却还是坚持道；“臣妾只希望皇上能查出真相，还受害者公道。幕后的人到底是谁，皇上为什么要为她遮掩，两个受害者个一个孩子的性命在皇上眼中都没有那个心思歹毒的人重要吗？”

夏子熙看了她片刻，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朕过去不该太纵容你，后宫的事你不用再管，你自己好好清净一阵吧。”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次日，内侍总管来到景安宫传；皇帝口谕，景安宫的任何人，包括淑妃都不得踏入钟粹宫半步，否则严惩不贷。

……

她合了合眼，任冰冷的回忆如潮汐掠过心头，又慢慢退去。

过去的她，不该天真的帝王身上奢求情爱，而现在，如果她依然为帝王的薄情痛苦消沉，就是错的离谱。

过去她与贵妃同理六宫，采薇被贬黜时，因为她还有协理后宫的权力，内务府在用度上还不敢苛待钟粹宫。后来她也失去了恩宠，内务府还是不敢苛待有孕的采薇。而现在，采薇失去了孩子，如果苏贵妃还不肯罢手，下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她了。

对方会给她按上什么罪名，会有什么手段诬陷她，迫害她？所谓见面三分情，如果她被夏子熙彻底遗忘，在被冤枉的时候，连分辨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落得一个和采薇一样，甚至不如采薇的凄惨下场。

这样的处境，只是想一想，就够了。她不能再沉寂下去，必须要为自己，为采薇谋一条生路。

前正殿外，内侍总管一脸为难道；“淑妃娘娘，皇上正在召见大臣，请恕奴才不能为您通报……”

欧阳姌并不为难他，只道；“既然如此，你就不必通传了，记得告诉皇上本宫来过就好。”

“是。”内侍总管赔笑道；“谢娘娘体恤。”

她又意味深长的提醒道；“本宫要见皇上还有的是机会，你可别忘了通传，皇上可不会让一个脑子不好的人继续做总管。”

内侍总管脸色一白，连声道；“奴才明白，奴才就算忘了自己叫什么，也不敢忘记主子的吩咐啊。”

欧阳姌转身离去。

要见夏子熙不急于一时，她并不是一定要现在见到他，只是要他知道，她想见他。

晚膳后有内侍来传话，夏子熙翻了她侍寝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