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是大圣奶奶(1 / 2)
难怪师父这一日神思不属的,常有古怪之举。
想来是顾念师徒之情,不忍心,所以拿到了法旨,也闭口不提。
她心里?也很清楚,因?为她是小师弟,大师兄才待她好,和对待其它师兄、小白龙,并无不同,是她动了心,才牵连带累大师兄……
当初焚烧诗稿,她早已断了尘念,若非出家要剔头,她兴许早先便跟着师父受戒为徒了,情字伤神,她也曾发誓,此生此世,再不动妄念,没想到,这辈子更是离谱,这一个,却是个石头人,石头心,还?是个和尚,她动了这等念头,就已经是亵渎了。
黛玉心如死灰,眼睛肿肿的,又怕被师兄们看出来,勉强提着神用了晚饭,回屋的时候,无心修炼,又赶着修炼,想要让发了芽的桃核快点长高,结出果子来,却无论灌溉多少灵力,都还是长得慢吞吞的。
偏偏都喜欢些不能喜欢,也不该喜欢的人。
黛玉又是歉疚自责,又是羞愧难当,趴在枕头上,无声哭肿了眼睛。
院子里?八戒正洗衣服,往小师弟屋子里?张望两下,捅了捅猴哥,“哥哥,你还?是去瞧瞧小师弟罢,刚才吃饭时老猪便发觉了,小师弟哭过,以往我们洗衣服,她总是来帮忙,这会儿都不见出来,心里?肯定有事情。”
大圣耳朵好,早听见了房里传来的饮泣,只不过见小师弟压着不出声,知她性子倔强,是不想让他们担心挂念,也不需要安慰,便徒劳坐在这儿,光是听着心焦。
又看看那边说着想学功法,却因拿到一本经书,读起来就废寝忘食的师父,心说这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师父突然上进了不说,小师弟再怎么哭下去,要伤眼睛的。
大圣变作个蚊虫,飞到了屋子里?,见小师弟果?真抱着被子无声哭得伤心,落在了她膝盖上?,问道,“小师弟,你怎么了,不是跟你说过,有什么为难事,不要躲起来哭么,有什么困难,有什么不开心的,与俺老孙说来。”
黛玉被吓了一跳,却是庆幸她手藏在被子里?,手心里?的玩偶大师兄看不见,忙往里?塞了塞,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看清楚膝盖上?一个大圣头,蚊子身的,肯定是大师兄,就噗嗤一笑,眼泪又出来了,她都还没跟大师兄学习变化之术呢。
可她怎么说啊,说她对他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惹得佛祖怪罪,让师父为难,甚至西去不成,师父不得真经,师兄不得金身正果?。
黛玉摊开手心,大圣明了,跳到她手掌心里?,坐下来,哎呀道,“是不是刚才在外逛街,有人欺负了你,我找他去!”
黛玉忙摇头,只道,“我在识海里种?了三颗桃,发了芽,总是不长大,旁的草啊花的,都割下来给小白龙吃了,就是这桃子不成气候,我一时着急了,就哭了。”
大圣听沙师弟说起过,笑她小孩脾气,“小师弟你那桃核可是在杜鹃山那院子里?捡的,如果?是,那一时半会儿没收成也正常,那是天界的蟠桃,三千年才一熟,哪里是一夕半会儿能成的。”
黛玉呆了一呆,前后想一想,哪里还?不明白,她吃的根本不是小白龙的粪便,哪有粪便还?带着桃香的。
她心里?一时感动一时欢喜,又一时酸楚,眼泪扑簌簌落下来,更是流得凶。
那眼泪有几滴落在了手掌心,大圣被打湿了翅膀,慌得手足无措,忙又飞起来叼了块帕子来给她,“哎呀,我先前去灵河边帮你打探家人,灵河里?的水是离愁水,灵河两岸寸草不生,你能长出来,是吃了多少离愁水了,这般爱哭,愁煞俺老孙了。”
帕子搁在脸上软软的,它翅膀煽得很快,嗡嗡嗡的,黛玉鼻子酸,说了要学御剑飞行,要学变化之术的,她御剑飞行都没学会,想学的变化之术,也没机会学了。
那束缚肯定是在整她,先前她不愿西去,硬生生被捆来,想了许多法子都解不开,这会子她想跟着一道去取经,束缚又不见了,她倒宁愿那束缚还?在,她有个‘不得已’的理由,可以不离开。
现在却没有了。
黛玉脑袋靠在膝盖上?,看掌心里?的小蚊子,哎,原以为她是个爱俊俏的,没想到相处时间久了,看这蚊子,也格外可爱起来。
自作孽不可活,可是她一点不后悔,喜欢上大师兄,没什么奇怪的,这只猴子本领高强,有情有义,待人真诚,虽是顽皮,有时又有些?莽撞,却是欢欢乐乐自由自在的,让人不由自主便心生向往。
喜欢大师兄,是一件让她很高兴的事。
喜欢,也未必非要求一个什么结果?,她心里?装着一个人,暖呼呼的,也不觉孤单寂寞,她来这世间,是真正的孤魂野鬼一个,能得这一年欢乐自在,认识大师兄,受他庇佑,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谢谢师父,二师兄,三师兄,小白龙。
谢谢大师兄。
黛玉暖暖笑起来,手指撵了撵大师兄薄薄的翅膀,见跟真的一样,便笑道,“大师兄将变化之法的秘诀传给我吧,我很想学。”
大圣见她不哭了,也跟着高兴,笑道,“贪多嚼不烂,你还?是学好御剑飞行,再学变化之术。”
黛玉想学,却不是那歪缠的性子,没好意思再讨要。
大圣却是被她那双还带着水汽的眼睛看得挠挠手,跳起来,“你若是不再哭,我便传给你,只是修行不比其它,得稳扎稳打,一样样学扎实,将来才好精益,粗粗学来,花架子堆得高,却是不经用的,到头再难有突破了。”
黛玉牢牢记下了,笑开来,大圣拿了笔墨过来,写着,又给讲解,后头见天色晚了,就要让小师弟休息,黛玉却留住他不放,一心只想把这些?口诀给吃透。
大圣笑道,“小师弟这般勤奋好学,将来定然有大造化。”
黛玉心下黯然,她法术低微,大师兄悟性又非常人所及,待大师兄西行取得真经,得成正果,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就越来越远了。
无论去了哪里,她必然会勤加修炼,努力再努力。
黛玉下定了决心,学得越发认真,屋子里?油灯亮到天明,黛玉眼睛酸涩,才要伸手去揉,却是有个煮熟的鸡蛋靠上?来,大师兄毛茸茸的手拿着鸡蛋专心地在她眼睛上?滚来滚去。
黛玉心里?那片荷叶田田,便像是被夏日晚风吹过,晃颤得厉害,想说自己来,也想问大师兄,要是别的女子这般眼睛肿,他是否也会这样细心照料,却知问也无益,不如不问了。
“这下更像是食铁兽了。”
大圣笑着,将手里?的鸡蛋给了小白龙,伸了个懒腰,“走罢,小师弟,师父八戒他们也起了。”
黛玉点点头,想着过了今日,再和师父师兄们说离开的事,便一路跟着,一直跟到了五庄观。
镇元子见孙悟空果真来赴约,甚是高兴,先拿了几枚果?子招待师徒几人。
大圣笑道,“还?未下棋,怎好吃你家果子!”
镇元子抚须笑,“你这泼猴却是想多了,老夫与金蝉子有些?故交,果?子是招待他的,你快过来,我与你下棋。”
五庄观松坡冷清,竹径静幽,白鹤飞云,丹霞缥缈,是个洞天福地的好仙宅,三藏八戒几人夸不绝口,镇元子请几人吃过人参果,让小童准备了斋菜僧房,引着众人去歇息,独留着孙悟空,要与他比试棋艺。
说是比试,实则就是磋磨惩戒他,好看一看猴子的笑话。
大圣晶金眼轱辘转,蹲在榻上?,笑道,“俺老孙不会下棋,不过我家小师弟下棋厉害,我可以请她当个救兵么?”先前他入得小师弟的梦,那潇湘院里放了棋盘,上?有残局,小师弟肯定会了。
镇元子倒也不为难他,只是另外拿了一幅,“好,就依你,你且去请他来。”
大圣乐得开怀,一下去了一下回来了,镇元子瞧不见黛玉,但能看见一些?被她行走带动的物品,棋盘摆上?,却是和围棋不同。
大圣喔了一声,“这是什么棋。”
镇元子抚须,“这棋人世间知晓下法的,也不过六七人,你这师弟要是不会,孙悟空,你就得先学会,陪老夫下个三天三夜了。”
黛玉在大师兄旁边坐下来,按照楚河汉界依次摆好了车马相士卒,轻声道,“大师兄,这是象戏,我略懂一二。”只现在是大唐,象戏被唐王收得,又被唐王所毁,眼下识得这棋的,当真不多,她来自后世,虽不像围棋那般常常下,倒也识得一些?。
大圣笑道,“我家小师弟说,这是象棋。”
镇元子大喜,这象戏规则复杂,天上地下他要找个棋搭子也难,这时候见兵将各就各位,不由哈哈大笑,“你这泼猴,倒是有福气。”
大圣笑道,“那是,师弟,你且赢了他,多赢他几个果子。”
黛玉却是感念人参果?之恩,专心落子,见道长下法尚有些?漏洞,也一一将规则补齐了,笔墨搁在旁边,如若有想起的棋谱,也一并抄录下来,全当是谢礼。大圣起初只是转述,后头也渐渐得了些?意趣,实则这象戏,排兵布阵,是个武斗,一兵一卒,调兵遣将,很有些?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