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猫崽(1 / 2)
水亭凌空架于清潭之上,流水自亭廊下汩汩横穿而过,随着微风泛出层层波纹。
偶有鸟鸣,但闻振翅之音,鸟雀拂过水面飞上亭旁槐树。水亭中央,玉杵轻轻碰在碗壁发出清脆的声响,鸟儿闻声回头观望,拿尖嘴顺顺身上的羽毛,紧接着从枝头一跃而下飞往远处。
桃花三月末,在喧嚣京城的午后,祝久辞似乎又找到了一片闹中取静的别幽处。
梁昭歌坐在亭下,低头轻轻捣着玉碗,云袖拂在石桌旁,他未抬眼轻声道:“藏着不出来吗?”
祝久辞心一跳,不自觉缩回脑袋,整个人躲在水彩廊柱后。他一直未出声,梁昭歌也从未抬头,想来说的不是他吧?
再次悄悄探出头去,只见梁昭歌已起身往他这边来了。
祝久辞干脆一脚迈出去,英雄赴战场一般大义凛然站在游廊中央。
梁昭歌走到近前停下,祝久辞能看清他白锦裳上似云卷云舒的镂空云纹,领口衣衫齐齐整整,层层叠复,极尽工整,是贵族礼节的繁复。
“原来小野猫藏在这儿了。”
祝久辞看着梁昭歌穿着繁复的贵族服饰,在他面前优雅地俯下身去,祝久辞不自觉地向后退一步,紧接着脚踝被那人冰凉的手抓住,动弹不得。
手指纤长,环住他的脚踝一圈有余。
“昭歌。”
那人半跪在他脚旁,抬头仰望他。
阳光从廊檐的雕花镂纹下倾泻出来,照在他的脸上,映出繁杂的阴影花纹,长发未束,发尾散在石板地上,与白锦绸袍一起堆叠。
脚踝上的冰凉撤去,梁昭歌笑着站起身,青玉簪子轻轻晃动。
春日的风拂过游廊,桃花酿的香气涌上鼻尖。
梁昭歌捧起手,云袖半遮住手掌,忽而,袖子动了动,巴掌大点的小猫钻出袖子,脑袋上的白毛软乎乎,眼睛还未睁开,吐着粉色的小舌头,乖巧地团在手心中,修长的指节好似安全的暖房,小猫咪藏在里面动动身子,咪咪叫起来。
“猫崽!”祝久辞看着梁昭歌的手心,被小猫软化了心。
梁昭歌牵起祝久辞的袖子,自然地接过桃花酿,把小猫放在他掌心里。
“小公爷来亭下坐坐吧。”
祝久辞盯着掌心中的小猫,一步一步慢吞吞往亭子那边挪去。
梁昭歌把桃花酿放在石桌上,身后不闻声响,转回头见那人还盯着手心不看路,傻乎乎在那里慢慢晃着,他叹口气走过去牵起衣角把人扶到石桌旁坐下。
祝久辞刚坐下来就把猫崽子捧到眼前,细软的白毛几乎要碰到鼻尖,“哪儿来的小猫崽?”
“上午从花丛里捡到的。”
“看起来出生没多久。”祝久辞小心翼翼捧着,指尖不敢动一下。小猫浑身雪白绒毛,微微透着粉红。
祝久辞探身看看玉碗里的东西,似乎是糯米一样的白色糕团,他问道:“这是给小猫准备的吃食吗?”
梁昭歌扑哧一声笑出来摇摇头,拿帕子净手后,重新扶在碗沿,拿着玉杵轻轻捣着,“是给另一只小猫的。”
“如此不公平?”祝久辞忍不住替手掌中的小猫抱怨,他伸手碰碰小猫粉嫩的鼻尖,凉凉的,小猫被触到鼻尖,不自在地摇晃脑袋,伸出舌头舔舔鼻子,一翻身脸埋到掌心里,留下毛茸茸的后背。
“也对,猫崽还这么小,应是只能喝牛乳。”祝久辞小心翼翼伸出两个指头胡噜胡噜小猫的背。
“小野猫不太听话。”梁昭歌抬起头,茶色的眼眸盯着祝久辞的脸看,“专心捣米的功夫,一眨眼猫儿就不见了,寻了半晌,原来躲到了廊柱后面。”
“竟是这么顽皮?”祝久辞笑着低下头,轻轻晃晃手掌,猫崽子喵的一声,伸出四个爪子想在掌心站稳,祝久辞趁机捏住它好不容易露出来的小爪子。猫爪子上肉垫粉粉嫩嫩,摸上去像是夏日沾了晨露的软叶。
日光向西面落下去,金灿的光线从廊檐上打下来,水亭本是半藏在金光下,现下整个都曝露其间,浸在染了金的空气中,石案在阳光下闪着灿烂耀眼的光。
梁昭歌本就生的白皙,被阳光打在侧脸,不出一会儿泛起微红。
祝久辞一手捧着猫崽,一手支着挡在侧面,袖子落下阴影,将自己和猫崽子一同护在里面。
“昭歌便一直在这里晒着?”
梁昭歌抬起头,停下手中动作往远处水潭外缘的草坪望望,“等着大猫领它回去。”
梁昭歌的侧脸被镀上金粉,描绘出完美的轮廓。一丝墨发被吹起,拂过鼻尖,擦着唇沿落下去,缠上光洁的脖子。他转过脸来,指尖勾去扰人的墨发,笑意染上眉眼,“不成想等来了小公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