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江上钓鱼(1 / 2)
岑杙再次回到?江边,沿江东行,心境又比前时不同,不过大抵都逃不过别扭二字。离建康越近,这种感觉越强烈。这一日?,她牵着马磨磨蹭蹭地在江滩上行走?,突然被一阵嘎嘎的叫声,援引着看向天上,只见一群候鸟正排着树杈形的队伍往天边飞去。她把?手支在额前搭了个?凉棚,呆望了片刻,不由羡慕不已。连大雁都有目的地,她却像个?无家?可归人。
唉……
她叹了口气,盘算着今后的出?路,京里的宅子卖了,虽说可以暂时借住在江家?,但总不是?个?办法。栖霞寺也烧毁了,否则她倒是?可以投奔师父。再不济就回鹭鸥村里教书,但转念一想,鹭鸥村每天都有人来打扰,也不平静。思来想去,偌大的一个?建康城,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她正走?着,天上忽然又下起了小雨。她连忙把?背后的画取下来抱在怀中。暗忖这鬼天气真的越来越难测了,说变就变。得赶紧找地方躲雨。
牵着马越过一个?高坡,她看见江边的沙洲上坐着一位钓鱼翁,穿着蓑衣,戴着斗笠。久久地不动?,看起来就像一个?稻草人。长长的鱼竿伸在江面上,鱼线看不清楚,倒是?能看见白色的浮标随着水面上的波纹上下来去。
雨眼看就要下大了,但这位钓鱼翁一点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依然泰然自若地执着钓鱼竿,颇有一股“任尔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气质。
岑杙本来着急赶路的,此刻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拐了个?弯被吸引上了沙洲。
钓鱼翁似乎已经?进入了忘我的境界,对周围的一切恍若未闻。岑杙怀疑他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
斗笠和蓑衣把?他的身形包裹得严严实实,岑杙想看下他的正脸都不可得。
她刚准备搭讪,瞥见前头浮标动?了,有鱼上钩了,连忙闭嘴。只见原本石化的钓鱼翁突然扬起钓竿,就像牧人挥鞭前先在空中蓄力一般做了个?高挑的回旋,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就被高高地牵出?水面。稳稳地落入了钓鱼翁的掌中。这一套动?作娴熟而精炼,没有给?鲤鱼任何逃生的机会?。鱼竿划出?的弧度更是?完美,连岑杙这种自恃善于垂钓的,都不由在心里发出?赞叹。
不过,借由他出?手的那一瞬间,岑杙也意外发现,那这钓鱼翁的两只手是?纤长白嫩型的,好像是?双年轻人的手。不由庆幸,幸亏没将那句“老?伯”说出?口,不然可就闹笑话了。
这人的手劲不是?一般大,钳住鲤鱼的时候,它就像被点了穴似的不动?弹了,只尾巴还在一甩一甩地缓慢摆动?。钓鱼翁将鱼钩顺利取下,那鲤鱼像突然回过神似的,又开始垂死挣扎,可惜为时已晚,鱼身被极快地丢进了鱼篓中,那鲤鱼只能在那梨形的“监牢”里徒劳撞壁。要说这鲤鱼的生命力也真是?顽强,几乎算是?百折不挠了,每当岑杙以为它要死的的时候,它又扑腾起来,撞得整个?鱼篓“扑棱棱”地乱响。
她看得实在是?揪心,暗忖,“鲤鱼啊鲤鱼,你今个?可是?倒了大霉,怎么偏偏就被人捉住了呢。幸好你遇上了我。”
她看那钓鱼翁重新将鱼钩上饵,抛进水中,又开始聚精会?神地垂钓,似乎仍旧没有注意到?后方多出?一个?人。
鱼篓就在他的身体?侧后方,从斗笠的遮盖角度来看,那位置正好是?个?死角。
岑杙把?马儿晾在一边,蹑手蹑脚地靠近渔翁。本来想把?画夹在腋下,终究不妥,只好找了块安全?地放着,伸出?长手抓住鱼篓的边沿,像刀尖上取物似的,将鱼篓以一个?不被发觉的乌龟行速,一点一点挪离它的原位,同时在心里说:“鲤鱼兄弟,你可得坚持住。就差一步了。”
过程进行得意外很顺利,这让先前还在杞人忧天的岑大人完全?放下了掩耳盗铃的顾虑,抱到?鱼篓后,伸手将那奄奄一息的鲤鱼抓起来,就近放进了江水中。那鱼儿在江面上像具浮尸似的斜飘了一阵,岑杙误以为它死了,拿手点点它的背脊,谁知它像骤然解穴似的,瞬间复活,身体?一扭,拍了她一尾巴的水,极速地潜去了深水中。在雨丝的扑面下,这点小报复根本不值一提,岑杙不在意地擦了下脸,无声地笑了两下,顿时有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成?就感。回头捡了块差不多重的石头,自作聪明地放入鱼篓中。然后又像只乌龟似的,慢慢慢慢地给?它推回原位。瞧那钓鱼翁还跟稻草人似的,望着江水发怔,浑不知背后已被人偷天换日?,岑杙心中暗笑,正准备‘事了拂衣去’,结果刚迂回到?马旁,意外发现原本放地上的画不见了。她到?处去找都没找到?,暗想不会?滚到?水里了吧?但是?不可能啊,她放之前专门找了个?不易下滚的位置,何况水面上也没有。难道被人偷走?了?但是?方才?这沙洲上没人过来,只有她和钓鱼翁两个?,何况,如果有人偷画,马儿不会?连点声都不出??她也不会?毫无所?觉。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会?,等等,钓鱼翁……
岑杙猛然回头,发现钓鱼翁仍旧稳稳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根本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跑个?来回,还不被她发现。
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