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任务（2 / 2）

我们虽然没有吃亏，但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因为道家灵剑好像没有传说中的好用。虽然砍尸体的招数不必太过精妙，砍出来的伤口也确实不会愈合，但却没对它们的活动能力造成什么影响。只是将它们砍得更加腐烂，向碎尸万段的路上前进罢了。

月光下我也看不太出来这尸体曾经的样貌和死因，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不过我也不是真的很想知道。一走神动作就变慢。猛然鼻端闻到一阵恶臭，熏得我差点呕吐，一低头，腐尸的手已经伸到我面前。它指甲都掉了，手指残缺不全，只能说向我伸出一个手臂，圆形的手掌十分不幸地戳向我的鼻尖。

一瞬间我突然心神摇荡，好像听到尸体在说话，像电影里演的，被恶魔附身的人利用短暂的清醒发出恳求。

这个手型也很可疑，他可能不是要攻击我，而是……

我茫然地看着他的手掌，背后忽然被一阵大力冲击，脊椎差点被踢成十七八块。我踉跄几步，另一个腐尸出现在我刚才的位置，杀气腾腾，不知道刚才是对我进行了肘击还是飞踢。

我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影子，清晰到心中剧痛。他如果死后变成这样子，想必唯一的祈求就是让我们杀掉他。

人死了就回不来了。不管他要给我什么，我都不能再拿到手里。

我已经对自己发誓，不会再想起那个夜晚，以及记得那个夜晚的所有人。

我剑交左手，猛地回手一剑刺出，长剑透过腐尸的头，从后脑勺穿了出来。

那腐尸一下子顿住，似乎不能接受自己二度死亡的事实。我站在他背后，看到他甚至用圆形的手掌拍打了一下额前的剑锋，像是确认什么似的。

我抽手拔剑，跟着一甩，将一道弧形的污血甩在地面上。顺着我剑光喷射落地的不仅有骨沫和脑浆，还有一条虫。那虫掉在地上，发出瑟的一响，闪着七彩的光亮，扭来扭曲，似乎很困惑自己怎么突然就暴露在月光之下。随着它落地，腐尸噼里啪啦全身解体，仿佛失掉了线的木偶般碎成一团。

而我隐约听到空中传来一声叹息，一声温柔的道谢，像是男孩子的声音，听起来莫名的耳熟。

少掉同伴的另一个腐尸行动力大减，而清敏师弟看到这东西居然能被消灭，顿时精神大振，甚至有模有样的扎了马步，大喝一声，一剑重重扎进了腐尸的额头，随即帅不过三秒地果断抽剑，带出一股喷得彩虹一样高远的浓稠污血，还有污血中也在闪着七彩光亮的一条虫。

半秒钟后，第二个腐尸也摔倒在地，化作一堆毫无生命又臭气熏天的尸块。我几乎能想象到完成任务时的悦耳电子音。

现在，我可以回去禀告段大夫，死而复生的人又被我杀死了，任务完成，皆大欢喜。现在她可以抢救清明师兄了。然而我没有立刻行动，还怔怔的回想第二个腐尸解体时发出的每一个声响。

这次我没有听到道谢声。

或者我第一次听到的声音是假的。

清敏师弟还在为自己首战告捷而雀跃不已，恨不得脚下装了弹簧一步上天。高兴成那样，他屁都听不清。根本没必要跟他确认。

我慢慢蹲下，从尸块中尽量挑出他生前穿着的衣服。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虽然这个世界是我创立的，然而我对它一无所知。在我弃坑的这些年里，它自己长成了我不认识的形状，就算看到了什么线索也不可能串起来。

然而我看到了熟悉的东西，非常好笑，非常超越现实。

这布料是一块涤纶网，属于我们的初中时期，是我们的校服。

我把涤纶网翻过来，上面别着一个锈迹斑斑的校徽。

心脏咕咚咕咚地跳着。喉头紧张，我无意识地吞咽，随即后悔，在这臭烘烘的气氛中吞口水无异于在厕所吃东西。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我用长袍下摆垫着手，在校徽表面用力擦了几下。血迹和锈迹散开，校徽的树脂表层下，十个烫金字清晰可见。

机关第五小学。四年二班。

小学的学字右上角有一个小小的点，是压制时裹在里面的气泡。

再难抵赖，再难平静，手抖得握不住东西，校徽和涤纶网从我手中滑落，在落地之前，消逝成无数细碎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