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退亲(1 / 2)
魏良赋闲在家多年,不结党不营私,但并非不通世事,也知求到这门贵婿的难度有多大,可他就是不甘心,自己女儿有才有貌,通透伶俐,除了出身,哪点比公主差了。
“你是我堂堂国公府的嫡小姐,身份高贵,配他冯劭绰绰有余,你姑祖母若还在世,便是皇后也得掂量着行事。”
是啊,先帝在时,魏国公府确实风光,门前车水马龙,每天的访客都不带重的。
可先帝驾崩后,新帝即位,面对一个赐死自己生母的女人能有什么好脸色。姑祖母那一场急症更是来得蹊跷,调养了大半年病情稍有好转,却在御花园遛弯时一脚踩到滑溜鹅卵石上,后脑摔破,当场暴亡。
都知这里头有鬼,可谁敢深究,新帝找大文豪代笔的一篇追忆太后悼文,更是赚得了老百姓满盆的眼泪,皇室有温情,慈母孝子的佳话在民间广为流传。
太后娘家魏国公府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问,从此夹起尾巴做人,唯恐皇帝一时兴起,把他们叫出来遛一遛,再摔个跟头什么的。
为此,魏娆也是疑惑。那个未曾谋面,却久闻大名的姑祖母,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是否真是留子去母的狠角色。
这话她不敢对老父亲讲,只能偷偷问姨母,谁料姚氏也责她不懂事,长者已逝,不可妄议。
“你这小脑瓜子成天都在想什么,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你既然对表哥不是那个意思,又为何要跟他那般亲近?你姑母信一来,你就往她家跑,跑了十年,这突然一撇清,叫外人如何想你,要是传出德行有亏或者身患隐疾,看你还如何嫁人。”
魏娆不以为然,帮着姨母纺线,乐呵呵道:“干嘛非要嫁人,我就这样一辈子陪着父亲和姨母不好吗?”
姚氏没想到外甥女居然也有这种不婚的念头,不由一怔,随即轻拍她的小嘴,呸了三声:“你还小,情智未开,以后碰到对的人,心境自然就变了,十九二十岁嫁人的贵女也不是没有,我们不急,你也不能想岔了。”
魏娆两手托腮,歪头看着已经超龄依然不急着嫁人的美人姨母,循着她的眉眼怀念生母模样。
“姨母,你再跟我讲讲娘亲的事吧,她当年是如何看上大了她十来岁的父亲?”
一个有着五房妾室,八个子女的大龄鳏夫。
“你娘啊!”
每次姚氏提到长姐,总是不免一声叹息,目光放空,似在追忆过往,可酝酿了老半天,把魏娆的心都吊到了半空,她又轻拿轻放,摆摆手一句话终结。
“她就是个傻子,不提也罢。”
魏娆那颗被提起来的心更揪紧了:“姨母,我十五了,已经及笄了。以前你说我小,说了也不懂,现在我长大了,到了结婚生子的年纪,还有什么不懂。就算,就算我父亲和我母亲并不是两厢情愿,就算我父亲可能使了点什么手段让我母亲嫁他,我也不可能跑去质问父亲。”
姨母说母亲年轻时是尚京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就连已逝的先太子也倾慕于她,如果不是家世不显,说不定早成太子妃了。
这就是魏娆特别纳闷的地方,母亲不是没有选择,不嫁太子也能挑个别的青年才俊,嫁给有妾有子女的男人简直是自讨苦吃,还没生过娃娃,就被迫喜当娘。
还有先太子,他的意外身亡跟姑祖母一样蹊跷,赴莽河治水,身边肯定围了不少官员和护卫,为何只有先太子和几个近身侍卫出事,其他人都好好的。
先太子是先帝与元后的嫡子,地位超然,又聪颖勤勉,不出意外,下一任帝王必是这位。而正是这一位的早逝,彻底打破了看似一派和乐,实则暗潮汹涌的现状,各路人马蠢蠢欲动,拼实力,拼心机,拼谁更狠,最终继后魏氏认养的惠王胜出,即今上。
先太子的死,姑祖母的死,甚至母亲的死,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看似一点边都挨不上,可魏娆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就像那个在战场上杀红了眼的男人,都说他是魔,是戾鬼,只知杀戮,毫无人性。可魏娆和他会过的那两面,却有不一样的感受,在她看来,他冷漠得不近人情,孤绝得无人能够触碰到他的内心,但他始终都是坦荡有底线的。
那夜营帐被袭,她所在的伙房也未能幸免,一把大刀砍下来,她躲避不及,袖箭也没带在身上,以为自己就要命丧于此,却听到砰地一声,她战战兢兢睁开眼睛,脚边倒了个人。
一身黑甲的男人身形挺阔地坐在桌边。
“我饿了,煮碗面。”
吃完面,男人在桌上放了个金元宝,来时无声,去更匆匆。
之后的第二面,为了一贯银钱,她冒险换回女装代替小桃红进他账中,说是大将军癖好特殊,不碰女人,但偶尔也会召个一次,只要枯坐一晚上,熬到天明就行。
确实如小桃红所言,魏娆安安静静坐在角落矮榻上,而人人敬畏和惧怕,一脸青面獠牙的大将军自己翻着书倚在虎皮高座上,冷言冷语问她几句,待要她奉茶,她走到案前,发现自己藏在枕头缝里的袖箭居然就在茶盏边摆着。
她以为只是巧合,袖箭虽然少有,但也并不是唯她独有,然而世间巧合种种,偏偏没有她这一种。
大将军合上了书卷丢在桌上,不轻不重的声响,却如索命符扼住了她的心神,她屏住呼吸听他说了长长的一句话,险些喘不过气来。
“是我把这东西赐给你让你自己解决,还是说说你这忽男忽女的戏法是如何变来的。”
魏娆很清楚自己不是这位大将军的对手,何况又是他的地盘,他捏死她就像踩死蚂蚁那样轻松,她寻表哥而来,吃了多少苦头,快到目的地了,不想在这时候功亏一篑。
她招了,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她的身世,她为何而来,要去到哪里。
或许是她的坦诚换来了男人的一丝怜悯,他沉默良久,淡嗤了一声痴儿,就放过了她。
世称凶煞的男人救她一次,放她一次,而手无寸铁的男人却生生将她逼死,世事就是这么可笑,并不是非黑即白,譬如魏萍,于魏娆而言,比鬼面阎王还要可怕。
“小姐,姑太太来了,在安和堂,说要见您。”
翠柳门外一声高喊,魏娆未吭声,姚氏看她一眼,摇头,提气道:“知道了,你先去回禀老太太,九小姐一会就到。”
姚氏寄人篱下,不便掺和魏家的事,魏老太太也不是很想看到她,只能拉着外甥女千叮万嘱。
“你别的都好,唯独一点,脾气犟,一个不顺心就黑脸,你爹惯着你,不跟你计较,你祖母就未必了。你姑母更不好说,她拿你当未来儿媳才会宠你,你这突然不认了,落了她的脸面,她不一定不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