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第 95 章(1 / 2)
屈颂哪里能想到甫一见面长庚便如此孟浪,教宾客们看了笑话。方才随意一瞥,可好,从前在晋国相熟的那些人一个不少全都在,纵使从前登台也是抛头露面,但脸上画了花面就还好些,现在听见旁人笑,真是羞涩难当。
可还是忍不住微微把眼睛睁开一线,偷偷瞟向长庚,在他的怀里就只能看到那方下巴,听到他胸膛里不住传来的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这炙热而坚实的手臂,温暖而舒适的怀抱,一如从前他将半死的自己救下那时那般令人心动。
大片喜庆的道贺声和宫廷喜乐之中,屈颂浑浑噩噩地行完了礼,人几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已经被抱回了寝屋。
屋内温暖如昼,烧着二十四支竖鱼形镂龙凤纹大红长烛,凤翅鎏金台正置于中央,上堆满了瓜果等物,屈颂人才坐下,一旁的宫长孟鱼就要让他们对饮合卺酒。
屈颂紧张不已,看向灯下相对而坐的长庚,他大约也很紧张,整张脸的面部轮廓显得有几分说不出的僵硬。
饮完了酒,又要共食一牢。晋宫里送上来的是一头油光水滑的小乳猪,猪皮在火烛的照映之下显得通体发红,整头猪甚至都没有用刀片过,完完好好地趴在大盘之中,屁股尤其鲜红,屈颂瞧了一点胃口也没有,忍不住蹙了蹙眉,但想到是礼节,也只好忍下。
她正要动,忽听到长庚说道:“饿么?”
屈颂看向他,微赧,点头。
“晨间到现在都没用过米粮。”
长庚转面看向孟鱼:“饿久了食用大荤伤胃,吩咐庖厨弄些米粥过来。”
孟鱼不愿破坏礼俗正要劝阻一二,被长庚眼神横了过来,于是不敢再提,忙领人去了。
过了片刻,孟鱼将热气腾腾的米粥送到了屈颂的面前,长庚将粥碗捧了起来,用长匙调匀了味,舀出少许吹凉了送到屈颂嘴边,屈颂没有拒绝,咬了一口在嘴里,已经不热了,味道也正好。可是她掀开了眼帘,却看到一张带着隐隐小心的面容,嘴里的粥瞬间便失去了味道。
长庚把长匙放回碗中,又舀了一小勺粥吹凉了送到屈颂嘴边,她却未动。
长庚的食指都僵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她道:“晋侯。”
他便彻底不动了。
屈颂低低地道:“我有手的。”
长庚微垂眼睑,不再说话,也不再动,任由屈颂把米粥端了过去。
她慢慢地尝着,一碗粥尝了少许,又推给他:“你也饿了吧,我们用这个代替同牢,礼还是不可废。”
晋侯这时才想起来,自己也一整日没用过粥米了,从听到屈颂的花车停在新田外开始,整个人浑身的毛孔都紧绷起来了,在宫里等了整整一天也半点不感到饿,这时听屈颂说起,才想起自己腹中确实早就空空如也。
他拿起那碗粥,没几下就喝了个干净,放还原处。
又一动不动了。
跟着是餕余设袵礼,屈颂把身上厚重的裳服脱下,长庚也将自己的外裳除去,交给两边的女婢。
灯下,除去衣裳的屈颂俏面宛若芙蓉,清艳而娇媚,露出礼服底下已有几分姣好的身线。长庚端凝片刻,忽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他转过脸对去孟鱼说道:“吹了灯,都去。”
孟鱼领命,带着宫婢们将寝屋内的长住点灭,只剩两根依旧高高擎燃的龙凤烛,便退去。
屋门被阖上。
寝屋内两人相对而立,室内光影已黯淡了不少。
长庚看向屈颂,朝她走了过去,弯腰将她抱起,放到早已铺好了锦衾的喜床之上。
屈颂的心跳愈来愈快,愈来愈快,几乎要破出胸膛。
直至这时,她才敢真正地与长庚对视,他实在清减了很多,早已没有当年那股嚣张跋扈之感,脱去了当年的稚涩,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只是面上却仿佛没有血色,甚至连嘴唇都带着几分干涩脱皮。这几年,他真的过得一点都不好。
她虽然辗转各地,也受人蒙骗,受人威胁,可平心而论,她从没觉得自己有多难熬。
她才开始相信,这几年,她想起他的次数没有他想起她的次数多,她从来不会把自己逼到墙角里出不来。可是长庚却是如此固执。
固执得让人心疼。
长庚的半边身体全在锦被以外,却一点也不动,只凝视着她,仿佛怎么也看不够般。
渐渐地,他看得屈颂的面颊越来越热,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长庚的手掌抚过她的脸,目光垂落下来,隔了片刻,再度抬起头看向她,定定地说道:“孤知道,你还没有忘记聆泉。那样的情境之下,他为了中山而牺牲自己,那样从你面前离开,换作是孤,恐怕也一辈子不能忘记。扪心自问应齐国羞辱之请,孤做不到。就算你以为孤不如他,但是孤也必须要承认。”
好端端的提起聆泉,屈颂微微睁大了眼睛。
“如果——”
声音在此处停了一停,变得发哑起来。
“你不愿意,孤不会勉强,这就走。”
屈颂看着他:“你既然担心这个,又为什么来周国求亲?”
长庚露出痛苦之色,声音更哑了:“孤不能让你为季淮所掳,他正是害死聆泉的凶手,孤知道,如果孤再不去,周天子一定会将你嫁给他。”
屈颂震惊之下,在心里大声骂他:长庚你个傻子!傻子!
她没有回应,看来是真的并不愿意。长庚黯然,起身要去。
屈颂突然伸出了臂膀搂住了他的后颈,这时的长庚在她柔软的双臂环绕住自己之时,变得僵硬如铁,完全不敢动,也带着怔忡望着她,屈颂支起身,用自己的嘴唇封住了他的薄唇,亲吻了上去。
长庚还是不能动,可身体却越来越烫。
从前的长庚多霸道,想吻就吻,又不会吻,每每都要用牙咬,几度把她的嘴唇咬破出血,可是现在他却一动不敢动,任由自己亲吻着他,却忍得像柳下惠。
屈颂既懊恼又感到心疼,终于松开了长庚,凝着他一字一字地道:“我从雒邑出来,三书六礼,经过了无数繁文缛节才嫁你,这一晚只剩最后一礼,你不愿意与我完成它吗?”
长庚动容地看着身下充满了坚持的新妇,身体烫得如火,再也不能忍耐。这个时候了,哪个男人还能忍下去?
理智彻底被摧毁,他从流苏合欢宝帐里伸出一臂,将大红的锦帐倏然扯落,金钩断裂,滚落在地。红衾覆落,几乎避去了一切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