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幼苦（1 / 2）
昇阳郡主自小便教养得体,是贵女典范，何曾在众人面前这样失态过?！？
花氏和众姐妹很懂行的不去看稀奇，还按着自家孩子的脑袋不许他们看稀奇。
开玩笑，昇阳这姑娘爱面子,报复心重,若是此刻她们敢看笑?话,来日她兴许就要让她们都变成笑?话！
看不得看不得！
花氏没有小孙子的脑袋按，只能扯傅修宁的袖子：“千万别乱瞧,叫郡主以为你在看她的笑?话,那可就麻烦了。”
傅修宁握着筷子，指腹轻轻摩挲着筷子，心想,若消化一?下就会有麻烦,也不知道麻烦会不会自己找过来呢？
事实?上，周湛的轻松并没有维持多久。
因为他发现姨母的虽然没有再动那盘菜,眼神却时不时地会落在那上头，她分明吃的眼泪都出来了，可是蓝秧和裴嬷嬷谁都没有撤下去，等到饭用完了，蓝秧竟然还偷偷的把那道菜给带走了！
周湛有非常强烈的预感，姨母并不是要把它丢掉！
难道他输了？
因为有芙蕖和锦葵守着淳于太后,一?顿饭用的很是顺利。也不知怎么的,淳于太后十分喜欢两个小丫头在身边叽叽喳喳,因为这份情感偏向,自然而然的就选了她们做的作第一。这本也不是什么严肃的比试，图个热闹而已。末了，昇阳让蓝秧拿出一早备好的小金件儿,给今日的每一个孩子都赏了一?个。
跟着花氏来的都是小官之家，看着自家孩子捧回一?个小金锁又或是小金猪，惊得大气都不敢出。
这大户人家出手都这么阔绰的吗？
起先一?个个自然是不敢要，但?蓝秧强调，这是郡主的一?片心意，况且今日太后高兴，精神大好，也算是替太后和长公主打赏的，花氏怎么看蓝秧怎么顺眼，在意识上已经忍不住要将这个妙语连珠的小丫头当做自家人，她自己不要，却催着几个姐姐收下：“快拿着，这是郡主的心意，接了才有敬意，你推我让的，莫不是要郡主以为你们是嫌这个太小了？”
花氏这一?说，几个妇人都怪嗔起来：“快别胡说了，真?叫郡主误会，我们拿你是问！”随后热着脸接过?了蓝秧手里的礼。
本以为这小金件儿顶多是浇筑的金皮子，没想落到手里，那实实?在在的重量好像也打在了每个人的心头。咚的一?声还有回音。
娘诶，哪怕是颗金花生，也够她们打一?副耳环，一?只戒指了！
见姐妹们都收了礼，花氏连忙对朝自己走来的蓝秧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家是个大小子，又没做什么大事，可不敢要郡主的礼。”
蓝秧将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副翡翠手镯。
“傅老夫人，郡主说玉能养人，夫人您保养得宜，风华犹盛，该好好养才是。此外，郡主也想向夫人表达谢意。”
“谢、谢意？”花氏被说得一?愣一愣的，有点心虚的看了儿子一?眼。
傅修宁迎上母亲的目光，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蓝秧笑容明媚：“郡主让奴婢转达夫人，今日您一番劳累，让郡主受益良多，这是旁人教授不得的大智慧，所以这份礼，您当之无愧。”
花氏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今儿就带了几个孩子呀，和昇阳郡主总共没说几句话，怎么还成了受益良多了？
“娘，方才你还劝几位夫人，怎么到了自己这处反而扭捏起来了。”
刚才被花氏说服的几个姐妹此刻又反过来开始说服花氏。花氏推辞不过?，羞涩的接下了。
大家都拿了礼，氛围自然是十分愉悦。
淳于太后一个中午消耗了过?多的体力，饭后脸上虽然还挂着笑?，但?精神明显不济。周玉音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母亲笑声不断，对芙蕖和锦葵十分感激，也对昇阳十分感激。
昇阳没跟她客气什么，嘱咐她好好照顾淳于太后，便带着孩子们去午睡了。
傅修宁往昇阳那看了一?眼，只见她心无旁骛的牵着几个孩子离开，好像完全没有受到那道菜的影响。目光一?转，他对上了周湛投来的视线。
周湛忍不住走到傅修宁身边：“你送的是什么？”
一?旁的花氏有点听不明白，不放心的凑过?来：“怎么了？”
傅修宁给花氏打了个招呼，单独带着周湛去外面说话。
周湛执着的追问：“你送的到底是什么！”他不信傅修宁比自己更清楚姨母喜欢吃什么，十分怀疑傅修宁是不是投机取巧做了弊。
傅修宁直接带着周湛回了他养伤时候住的那间房，直到进了房间，他才笑?着望向周湛，说道：“郡主已经奖赏了小王爷，我却什么都没有，此局不该是小王爷赢了吗？既然如此，小王爷何必在意这些？”
若是个稍微迟钝些的，心思不那么剔透的孩子，此刻就打住了，但?周湛不一?样。
他很清楚姨母对那道菜好像格外的着迷，哪怕只吃了一?口，还吃哭了，但?就是不一?样。至少她吃其他的菜，都是格外平静的吃完的。
“姨母让蓝秧把那道菜带走了。”周湛低声嘀咕，虽然很不甘心，但?是好奇胜过?了不甘心：“傅大人，那到底是什么？你……你若是能告诉我，我便认输！”
傅修宁意外的挑眉：“认输？郡主从未夸过?那道菜半句，小王爷何来认输一?说？”
周湛急了：“你到底说不说！”
傅修宁脾气极好的走到周湛面前蹲下，温声道：“虽说郡主时小王爷的亲姨母，但?平心而论，在小王爷的心里，是觉得生母懂你更多，还是姨母懂你更多？”
周湛垂眸。
自然是生母。
傅修宁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他拍拍周湛的肩膀：“昇平县主与郡主是亲姐妹不错，但?……郡主也有自己的亲生母亲啊。”
亲生母亲……
周湛一?怔，姨母的母亲。
他曾经听母亲说过?。
姨母的母亲是亡国吴国的人，当年吴国送曲氏质女前来大禹求和，那女子便是其中一?个舞姬。后来机缘巧合之下，那个舞姬进了王府，分走了外祖母的丈夫，还生下了姨母。这之后的很多年里，母亲一直在与姨母争斗高?低，直到姨母远嫁羌国。
周湛仿佛陷入了某种沉思，傅修宁并未与他多说，嘱咐她好好歇息之后，转身走向门口。
门一推开，外面站着一?个人。
昇阳一个人过?来，并未带婢子仆人。她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门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傅修宁淡定从容的对着昇阳一拜：“郡主。”
昇阳眼眸低垂：“嗯。”
嗯。傅修宁唇角一?弯，侧过身让昇阳先进来。
昇阳顺势走进来，傅修宁则是退了出去，帮着带上门。
“姨母。”周湛从沉思中醒过?神来，有些不知道该和昇阳说点什么。
昇阳走到他身边：“闹腾了一?个上午，还不困吗？”
周湛：“这就睡了。”
一?只手轻轻地落在周湛的头上。
周湛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的顺着手臂往上，看到了昇阳温柔的笑?脸。
昇阳带着浅浅的笑?看着他，毫不吝啬的夸赞：“今日的粥和点心我都吃了。手艺这么好，从前也做给你母亲吃过?吗？”
周湛愣了一?下，眼神瞬间蒙上一?层阴霾。
昇阳的手在他的头上轻轻抚了抚，“她没吃过?也没有关系，就当做是我代替她尝了，味道很好呢。”
这是昇阳第一?次这样亲切的与周湛说话。这样的语气和感觉，竟让周湛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从姨母的脸上，看到了母亲的影子。
昇阳的手从周湛的头上慢慢落下，转而握起他紧紧握拳的手，将他的手指头慢慢舒展开，露出了他手背上的伤痕。
“还疼吗？”
周湛的手一?僵，语气怪怪的：“不疼。”
昇阳在他面前蹲下，笑?容不减：“之前的事情，是锦葵和芙蕖不对，姨母代她们向你道歉。若是往后她们再犯错欺负你，姨母定会为你好好地教训她们。”
周湛睁大眼睛看着面前与母亲有五分相似的脸，情绪微微有些波动。
“同样的。”昇阳的声音再次响起：“若是以后姨母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的，你也要坦诚的告诉我，好吗？”
周湛的一?双小拳头紧握起来，呼吸有些急促。
昇阳笑着将他拢入怀中：“好了，都过去了。我想着你应当不喜欢和旁人一起睡，所以才想先把他们安顿好再来看你。此刻什么都不要想了，先睡觉吧，厨房里冰了瓜，睡醒之后便可以吃了。”“姨母……”周湛的声音很低很压抑，像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