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3 章（2 / 2）

远处的那人雪衣白发，晶莹的雪花悠悠的落在那人的肩头、发梢上。他似乎已经在那站了很久，久到整个人都凝结了一层厚重的风雪。“玄仪师弟？”

元柏难抑激动，一步步的走近过去，试探性的询问道。

在姬灵渡转过身看过来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元柏突然倒退一步，朝着姬灵渡极恭敬的躬身作了一揖，几息的时间过去，这才重新直起了身体。

姬灵渡蹙了下眉，对于元柏这般疏离而恭敬的反应也不惊讶，只是默默垂下了眼眸。雪花在落下时难免沾染了些许在他的眼睫上，随着长睫的轻颤，慢慢化成了透明的小水珠，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破碎光芒。

元柏瞧得有些入神，心下难得的感概万千，玄仪师弟其实一点儿都没变，仍是以往的那个不惹尘埃的仙人，到头来，似乎只是他们自己变了，不管是心境还是身份。

“最近天衍宗如何了？”姬灵渡打破了寂静。

元柏精神一振，赶忙将他所知道的毫无保留的都说了出来：“玄仪师弟有所不知，自从上次论道大会后，现在每日都有一大批人慕名而来要加入天衍宗。宗门现在新添了不少的新弟子，不过现在很多低级弟子都随着元廉、元令这些精英弟子去外面历练救灾了。”

“还有小师妹现在成长了很多，师弟到时候若是见了只怕是要认不出了.......”

元柏自从打开了话闸子后便一直停不下来，短短的几个时辰内，就将宗门内一些的变化絮絮叨叨的讲了好大一通。

“对了，最近门派内还收了不少侍从，都是些没有修为的凡人。”

见姬灵渡眉头微蹙，元柏以为他对那些新人有顾虑，又开口解释起来：“不过，玄仪师弟你也不用担心会有奸细和叛徒，毕竟我们天衍宗也不是那么好惹的，那些心性不正，作恶多端的人早已被我们第一时间铲除了，所以，师弟大可以放心。”

心性不正，作恶多端......姬灵渡心念微动。

听了半晌，姬灵渡突然问道：“元柏师兄，我是恶人么？”

元柏像是听到了什么怪事，仔细地瞅了姬灵渡一阵子，面上泛起一丝古怪的笑意：“玄仪师弟怎么会如此问？”

姬灵渡默默凝视着一树的霜花，不出声。

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元柏仍是笑着摇了摇头：“倘若玄仪师弟是恶人的话，这世上恐怕就再寻不出一个好人了。”

得到了这个令人出乎意料的回答后，姬灵渡目光一闪，神色间流露出几分难以分辨的复杂之色。过去的他曾是杀人如麻，满手血腥的邪魔，现在的他虽是极少出手伤人，然而姬灵渡自认为还远远称不上元柏口中的那个评价。或许，所谓的善恶在世人眼中只是流于表象之间，他们只会根据自己能够看到的一切来判断一个人，只可惜，在这个世上，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他们永远只能了解到眼前的这个左兮玄，甚至，无人能知晓他真正的名字。思及此，姬灵渡唇角慢慢浮现出一抹苍凉的笑意，带了点淡淡的讽刺之色。

元柏看着姬灵渡这般模样，心下升起几丝疑虑，忍不住问道：“玄仪师弟这些时日在外可还好？”

“尚可。”姬灵渡神情淡淡，对于之前在外的经历，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待到元柏再问起的时候，却是只字不提了。

就在气氛沉寂下来之时，一只仙鹤在一旁落了下来。

专程前来的道童朝着姬灵渡恭敬地行了一礼：“玄仪师兄，掌门有请。”

太虚殿内，白烟缭绕于其间，除了高坐着的抱朴子，几位门派长老倒是极难得的聚齐了，每个人面色都是严肃至极。

在姬灵渡踏入大殿内后，瞬间所有的视线都齐齐聚在了他身上。

一旁站着的几位长老看向姬灵渡的目光，或温和，或探究，或复杂......

“你来了......”抱朴子首先开口道，“看来，你已经做好了决定。”

外界的谣言闹得如此沸沸扬扬，联系起先天灵体一事，抱朴子与其他长老不可能猜不到谣言中天人的真实身份。

姬灵渡也不跪拜，平视着已近弥留之际的抱朴子：“我既然能站在此处，便不会再轻易更改决定。”

“好好好，”抱朴子捋了把长须，连连点头，“既然如此我便能放心了。”

“诸位......”在抱朴子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出那个决策后，整个大殿安静了一瞬，姬灵渡在论道大会的表现，众人俱是有目共睹，对于抱朴子的这一决策，竟是无一人出声反对。

被点燃的三炷线香在殿内袅袅生烟，分别代表着天、地、人。

姬灵渡接过抱朴子递来的三炷线香，执着香行了一礼，在将三炷线香插入香炉内后，再度徐徐行了一礼。

白烟不断的上升至高空中，又开始不断的变薄变淡，直至全无。

殿内鸦雀无声，一片寂静，殿外的钟声却是一声接一声的回荡起来，在看着三炷线香一点一点地燃尽后，抱朴子沧桑的面庞上流露出几分释然之色，下一瞬，竟是慢慢合上了双目，直接在众人面前坐化了。

“掌门！”几道惊呼声齐齐响起。

对于抱朴子的陨落，众人心下虽然早已有所准备，然而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俱是一阵难以适应的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