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 / 2)
第二日一早,高佩去城外接高暄,高荣也早早地被叫起来了,高郎君从不娇惯弟弟。至于妹妹,高郎君根本没通知,因为知道她一定起不来,所以不费这个功夫。
旭日方升,水面荡漾起薄雾,笼住了满河的浮光跃金。
高暄下了船,看见儿子侄子及府中仆从立于渡口旁,井然有序,不禁露出了个温和的笑来。
寒暄如今未至不惑之年,气质愈发温文尔雅,无愧他当年高家玉树之名。
高荣率先喊了一声伯父,其后高佩喊了一声父亲,最后是高府人齐声喊了一句大人。
高暄依次应声,望过去,点了点头,目光最后落到高荣身上,慈爱地望着他,“阿荣又长高了!听说长仪把你推水里了,害你生病,如今好了吗?”
高暄待天子巡视江北十四州,过了年就离了家,每天都在路上奔波,书信总不能及时送到手中,所以通信也不勤快。高荣落水的这件事,正是高佩写给父亲的最后一封信中提及的。
高荣说:“不是阿姊推,是我没站对地方,阿姊拿脚够柳枝,起来的时候没站稳,把我碰倒了,我才摔水里的,现在已经好了。”
这么说起来的话,说是高长仪推的也没什么问题,高暄捏了捏高荣的脸,一边扯了他的手一边往岸上走,偏头问高佩:“这些日子没出什么事吧?”
高佩本来下意识地想摇头,生生止住了,特地拿捏了一番腔调,“确实有事跟父亲禀报……”
锦雀急得很,听府里这动静,想必是大人已经回还了,可自家女郎至今未起,到底如何是好?
等大人过来了,都这个时辰了,人还未起,便是她们这些奴婢督导有失,可要是把人喊起来,不是女郎自己要起来,那多半是要闹些脾气的,收拾起来,也很麻烦,一时半会儿是绝对哄不好的。
她正忧愁着不知道要怎么办好,这边高暄已过了拱门,出现在她视线里了。
锦雀忙低头,行着礼,恭敬道:“大人。”
高暄免了她的礼,四下望了一望,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女郎还没起?”
“是。”锦雀道:“女郎还未醒。”
高暄便有些担忧,“昨日何时睡的?”
“女郎昨夜安寝的早。”
寒暄说:“睡久了,头要疼的,我去喊她起来。”
锦雀跟着高暄进了屋中,越过屏风,入眼帘的便是两条榻。
这两条榻并排摆着,中间只隔了条小几,各自上头睡了个孩子,一男一女,皆是睡颜安静,瞧着登对,很是赏心悦目。
裴允身上有伤,虽然用了药,可仍旧起了点烧,有些晕乎,所以睡的时候多了些,也跟着高长仪一起没有起来。
高暄路上已经听高佩讲了裴允的事。高佩将自己查到的都同高暄讲了,他的结论是,来路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归属有些麻烦。
高暄只看了裴允一眼,确实是生的很好,是能让女儿闹上一通的。他也就只看了一眼,然后就将全部的目光放到了脸庞有些红润的女儿身上。
他侧坐在榻上,听着高长仪轻浅的呼吸声,觉得不大对劲,贴了手上去,热的不似寻常,竟是病了!
高暄喊了两声她乳名,高长仪连眼皮都未动一下,高暄发了急,“快去找大夫来!怎么连女郎发了病都不知晓!”
锦雀也慌了神,她也不知道女郎因何发病,明明昨日还一切安好,她匆匆行了一礼,再顾不得娴静温淑,大步跑了出去。
高暄拿了帕子浸了水给高长仪擦脸,替她降温,能让她好受一些。
这些慌乱未曾唤醒高长仪,但另一条榻上的裴允却是偷偷掀开了眼皮,他看了眼忙碌的高暄,然又闭上眼睛。
高长仪生病的事情高佩很快知道了,他比大夫早到一会儿,高长仪这时候已经醒了,只是昏昏沉沉的严重。
高暄见到高佩就训斥,“怎么就让她病了呢!你是怎么看护的妹妹!”
高佩低头认了错,蹲在榻前,拉起高长仪的手低声跟她说话。
高长仪难受得直掉眼泪,窝在高暄的怀里拽父亲的袍子擦。
府医赶过来,高长仪就趴在高暄怀里让府医把了脉。
府医拱手正要说话,高佩先他一步开口,“先把方子开了。”府医告了不是,忙提笔写,方子开出来之后,锦雀立马让人配药去煎。
随后府医开始禀报诊断结果,话说了一堆,废话居多,总结起来大致就是,饿的,饿的太过了,所以起热了。高家的女郎娇生惯养,金贵的很,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府医只当是女郎身边人没把女郎哄住,不敢想这是她故意把自己饿成这样的。
府医走后,安静了好一会儿没人讲话。
高暄一边拍着高长仪哄她,一边斥责儿子,还要顾忌着高长仪,连音调都高不起来,“你怎么回事?能叫你妹妹成这样!”
高佩懊恼道:“我当她随口那么一说,以前也没当真过,哪知道这次狠成这个样子,再说了,我哪敢应了她?真给父亲你多个儿子出来?”
高暄扬眉,“多出个儿子就多出个儿子!我又不是养不起!她提要求,你答应了就是!一点小事,有什么大不了!只要她高兴,别说是养一个,十个八个我也能留!”
高佩压根就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