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可怜(2 / 2)
得到结论后,再次往那边看,她的眼神莫名带了点儿可怜。南栀遗传了南启平的下至眼,瞳仁偏浅,睫毛浓密。她不需要演绎,原本就动人心魄。而当一株不可亵渎的美人花压低身段露出凡人的委屈来,很难有人接得住。
季寻拧了下眉,表情愈发生硬。
还好贺濛在,她寒暄很有一套。
“你也住十六楼吗?”
“呀,是邻居啊。”
“我们家刚搬来不久,还不太熟悉,以后可能经常会麻烦你呢。”
她自己一个人就能完美衔接对白中的沉默,有一套完全能屏蔽尴尬的自洽系统。只要不提老南,她就是一个依然乐观、依然精致、依然普通的中年女人。
熬到出电梯,季寻向左,她们向右。
贺濛同对方挥手,“再会啊。”
第一次见到她这里的邻居,贺濛显得很新奇,关上门跟南栀说:“小孩儿年纪和你差不多,也一个人住?”
“他爸妈……”南栀避开那一段回忆,尽量用词委婉,“好像过世了。”
贺濛愣了:“啊,怎么会。”
慢慢的,贺濛自顾自叹了口气:“够可怜的。”
南栀想了想,还是打了个预防针:“所以他有时候不搭理你,很正常。你别往心里去,就当是个叛逆小朋友。”
贺濛有些不满:“我看他没你说的那么独,你就乱讲。”
后来几天没再碰到。
也可能只是南栀碰不到。
某天从外边回家,她看到贺濛双手满满,拎了不少菜往回走。南栀踩着刹车在身边慢慢滑停:“妈。今天什么日子,怎么买这么多菜?”
贺濛隔着车窗把袋子塞进来,喘了口气:“家里有客人啊。”
她们家亲戚构成非常简单,一年到头都不会碰上几次有人上家里吃饭的情况。南栀一脸迷惑:“谁要来?”
“隔壁那小孩儿。”贺濛说,“就住你一层的。”
南栀:“……?”
南栀实在不明白白天不在家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妈和季寻,除了偶尔能搭同一部电梯根本不像是会产生交集的两个人,竟然说好了上家里吃饭。
某一瞬间,她听到次元壁破裂的声音。
而后贺濛熟稔地敲了对面的门,把野性难驯的少年往家带的时候,城墙都倒塌了。
南栀仿佛在做梦。
尤其是客厅里,少年顶着一脸倦怠静坐沙发。他穿了件圆领卫衣,颈线修长,肩宽背直。线条同身上的卫衣做工一样,棱角分明。
除他之外,南栀没再见过第二人,能把飞扬跋扈写在厌世脸上。
她很有礼貌地把NS手柄递过去:“要玩吗?”
对方面色淡淡:“随便。”
既然都到自己家吃饭了,有句话说的好,吃人的嘴软。
南栀盯着红蓝手柄,忽然说:“gene老师,你看这个手柄。”
“怎样。”季寻抬眼。
“你看,像不像我们之前要签的合同。”
他冷笑一声:“不像。”
那没的聊了。
南栀摸了摸鼻子,起身往厨房走。
她拉上厨房移门,终于把憋在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妈,你知道那是谁么,你就往家里请?”
“邻居啊。”贺濛坐在料理台前,慢条斯理地拣菜。
南栀对另一个问题更感兴趣:“你们怎么混熟的?”
“也没怎么。”
贺濛这几天住在南栀这,白天没什么事,就捡起手艺做做烘焙。她想着对面小孩挺不容易的,做了小饼干小蛋糕就去敲门。
小孩儿看着刺拉拉的,她去敲门,他说不要。
硬推着叫他收下,他也会蹙着眉头说谢谢。
贺濛有道拿手菜,是酥皮奶油浓汤。
大概是戳中了他什么回忆,他盯着汤看了许久,没头没脑说了一句:“阿姨,你怎么有点像我妈。”
步入中年后,人就变得格外感性。
贺濛哪儿受得了这个,就说这次做的不算最好,等阿姨完美发挥的时候,你来家里再吃一次。
今天就是贺濛的完美发挥日。
她叫南栀去问,他吃不吃西芹,要不要放洋葱。
南栀一脸无语,走到门边突然回头:“妈,忘了跟你说。你之前托关系找到的编曲gene,就是他。”
“啊?”贺濛惊讶,“不会吧?”
她放下手里的菜,借着错位往客厅看了几眼,评价:“这么看,确实挺有艺术家的气质。那不是更好了?更该请人家吃饭了。”
南栀心想,合同都没签下来呢。
她不置可否,回到客厅。电视上游戏开了,但他没在玩,只是百无聊赖地拨弄手柄上那排按钮。
她问:“吃西芹吗?”
季寻垂着眼皮没抬:“随便。”
“那洋葱呢?”
“也随便。”
没错,依然是爱答不理的小祖宗。
南栀无声耸肩,打算回厨房汇报给贺濛。
她刚转身,有人在身后喂了一声。
“喂。”
那人拧着眉:“我不太会应付你妈。今天过后,能不能不要来敲我门了。”
南栀看着他表情一点点变得不自然,不动声色扬起眉梢。
刚才贺濛讲的可是小可怜儿形象。小可怜说——阿姨,你有点像我妈。
怎么人前人后,还有两副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