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画眉深浅入时无(1 / 2)
尉迟家的当家主母张夫人,带着随身嬷嬷并两个丫鬟,缓缓地正走过回廊,忽然见小儿子尉迟彪兴冲冲地跑过堂前。
张夫人一拧眉,喝道:“彪小子!慌里慌张地成何体统,今儿晚上是你哥哥的大喜之日,你别在这毛三五六的,留神冲撞了!”
尉迟彪见了母亲,当下低眉顺眼地过来,却笑嘻嘻地:“娘,这你保管放心,哥哥的事儿,是怎么也冲撞不了的!”
张夫人瞪四爷:“又在胡说什么?”
当着嬷嬷跟丫鬟的面儿,尉迟彪也不遮掩,笑着说道:“娘猜我从哪里来?可不就从哥哥的洞房过来,我跟几个听墙根儿的坏胚子……咳,总之您啊,一颗心放到肚子里,就请好吧。”
那嬷嬷还能掌住,身后两个丫鬟却忍不住抿嘴而笑。
张夫人听他说的蹊跷,便把他往身边一拉,避开身后几个,低声问:“你别颠三倒四地跟我浑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尉迟彪见娘压低了声音,他也随着低声:“就是、就是……就是我听哥哥房里头热闹着呢,嗐!我那嫂子,叫的跟什么似的……哥哥可勇猛着呢,照这势头,娘你很快就抱上孙子了!”
张夫人一听,顾不得训斥儿子,只是大喜:“当真?你没听错?”
尉迟彪笑:“可不是真?你儿子我亲耳听到的,还有一大帮子人在呢……哥哥还嫌我聒噪,打扰了他办事儿,喝我走呢!”
张夫人喜出望外,搓着手嘀咕:“如此可就太好了!先前那三遭,阿镇不是喝醉了睡到别处,就是还没来得及进洞房就……呸呸,不提那些,这下可好了,尉迟家的列祖列宗保佑……”
张夫人双手合什对天祷祝片刻,忽然又道:“我可得去跟祖先烧香去!”回头喜滋滋看了随身嬷嬷一眼,“秦妈,快点跟我去祠堂!”
一行人浩浩荡荡,如风般离开,尉迟镇见娘亲高兴,他也嘿嘿笑了两声,兴高采烈,摩拳擦掌回房去了。
尉迟镇同无艳说了半晌,听外头万籁俱寂,知道人都走了,他是习武之人,精力充沛,虽然应付了整日,却并不觉得疲倦,只是看时间不早,就说:“咱们先睡吧?”
话一出口,便觉有些失言,尉迟镇正要解释两句,却见无艳答应了声:“好啊,我也有些困了。”说着,就往里让了让,开始脱外面的衣裳。
尉迟镇瞠目结舌,非礼勿视,急忙转开头去:“你干什么?”
无艳停手,转头看他:“不是说要睡觉吗?”
尉迟镇咳嗽了声:“无艳、我们可并不是真的夫妻,如此、大大地不妥。”
无艳怔了怔:“我知道啊。”
尉迟镇转头重看向她,却见无艳笑道:“你这人当真古怪,睡觉就睡觉,说什么是不是真的夫妻……只要你答应了不计较张家的事,我明天就也走啦!当然不会跟你是真的夫妻。”她摸索着腰间衣带,被那些繁复的系带难倒,不由嘀咕:“这个衣裳真难脱,如果是我自己穿,还不知怎么穿呢……唉,算啦,就这样睡吧。”
尉迟镇见她嘟了嘟嘴,很不乐意似的,然后便和衣卧倒。
尉迟镇哑然失笑,无艳闭眼的当儿,忽地看他不动,就探手拍拍身边的空地儿,问他:“你怎么还不睡?不困么?”
尉迟镇忍了笑,道:“你我既然没有夫妻之名,那同床共枕大大不妥,我……”想说自己去书房睡,又怕扔下她在这儿会节外生枝,想来想去,便抱了一床被子,在床下地面上打了个地铺。
无艳惊讶,欠身看他:“是吗?但我经常跟师兄弟们一块儿睡……有什么不妥?莫非你习惯睡地?”
“什么?一块……”尉迟镇的心又惊了惊,然后闷闷地说:“嗯。”
无艳摇了摇头:“山下的人怎么这么多怪癖。”
尉迟镇喉咙里咕噜一声,忍住了一声笑:奇了,竟然被这怪异少女说有怪癖,他该……与有荣焉?
婚床极大,尉迟镇既然不来分享,无艳便往中间挪了挪,摊开手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入睡。
尉迟镇侧卧在地上,听到身后窸窸窣窣一阵之后,便响起恬静的呼吸声,知道无艳已经睡着。
尉迟镇不由地叹了口气,再次怀疑:慈航殿到底是怎么会放心让她下山的?虽然其貌不扬,又有慈航殿令牌随身,但毕竟是个年轻少女……万一遇到心怀不轨的歹人……
尉迟镇疑惑重重,且又忧心忡忡,糟糕的是,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为了这个懵懂的少女担心。
然而听着床上之人那香甜绵长的呼吸声,尉迟镇却又一笑,心也莫名随着安稳下来,不知不觉竟也睡了过去。
两人一个床上,一个床下,相安无事,一觉睡到天明。
尉迟镇惯常早起,练武健身,且又因晚上睡得好,因此天还不亮他便睁开眼睛。
虽然是睡在地上,但先前行军打仗的时候,什么草丛,岩石地,山沟,甚至水边都曾滚过,因此对他一点影响都无。
尉迟镇睁开眼睛,只觉昨晚睡得十分餍足,不由地长长舒了口气,伸开双臂舒展了下腰身。
谁知道目光转动瞬间,却看见眼前有个放大的脸儿,两只眼睛十分灵动地盯着他。
尉迟镇情不自禁心头一凛,却又飞快反应过来:“无艳姑娘,怎么了?”
无艳的目光跟尉迟镇对上,便又移开。
尉迟镇忽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顺着无艳的目光往下,顿时之间几分尴尬:他竟忘了,每天早上都会……
一柱擎天。无艳坐在床边,两条腿垂在床下,此刻就快活地晃了晃,让尉迟镇想起小狗快活时候会摇尾巴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