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七章(1 / 2)
第四十七章
清晨,许星洲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立刻被阳光照进了眼底。
阳光就像爆炸的光球般映着许星洲,她又在痛经,肚子酸痛得?厉害,下意识地往被子里躲——而她一?扯被子,就意识到这里不是她的宿舍。
这个被子有?点太柔软了,好像很贵,而且被子里还有?一?点不属于她的温度。
昨天晚上是和谁同床共枕了么?
许星洲缩在床上,感受着自己的四肢被柔软的被子包裹,脑袋还迷迷糊糊的,低烧和精神忽轻忽重地干预着她的思考——然后?她终于想起,自己是被秦渡捡回了家。
下一?秒,仿佛为了佐证这件事一?般,许星洲听?见了浴室门?‘吱呀’地打开的声音。
——秦渡趿拉着拖鞋,以毛巾揉着一?头?湿漉漉的卷发,从白雾弥漫的浴室里走了出来?,阳光透过?窗台上的摆件落在他?的身上。
秦渡的体量堪称模特,肩宽腿长,穿着件松垮的滑板短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伸手撩起衣服下摆,露出一?小部分纹身,他?的腰型如同公狗,一?看就是个常年健身的骚鸡。
许星洲:“……”
秦渡昨晚是不是睡在她旁边了?许星洲难堪地想。
这个场景,实在是不能更糟了。
理?智的那个许星洲第一?个念头?就是钻进煤气灶,和那些天然气一?同炸成天边的烟花,而那个被病情拖住的许星洲却?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动一?下手指,都?有?种绝望的、焦虑又窒息之感。
秦渡注意到许星洲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擦着头?发问:“醒了?”
许星洲无力回答。
她睁着眼睛,茫然地看着秦渡,秦渡也不觉得?这问题值得?回答,又问:“饿不饿?”
许星洲摇了摇头?。
秦渡连看都?没看就道:“饿了就行,楼下饭厅有?稀粥。”
许星洲厌世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摆明了让他?离自己远点,本来?许星洲姨妈第一?天就不爱吃饭,痛经厉害的话吃多少吐多少,加上还是秦渡在张罗——许星洲连半点吃的意思都?不剩。
都?已经这样了,连这种模样都?给秦渡看去了——这个世上的所有?人连许星洲健全温暖的模样都?不爱,许星洲只觉得?自己像垃圾筐里被团成一?团的垃圾,上头?淋满了粘粘的橙子味芬达,谁都?不想碰。
能不能把自己饿死呢,许星洲闷闷地想,小时候看《十万个为什么》,里面似乎提到过?人如果?五天不吃饭,就可以把自己饿死。
活着真是太累了,许星洲想,躲在被子里,死死地咬着唇落泪。
许星洲在被子拢着的黑暗中,泪眼朦胧地想起小时候看十万个为什么——那套书是许星洲的奶奶从二手书店抱回来?的。她的奶奶小时候只上过?两年学,粗略地识得?几个字,却?莫名地有?种‘孩子一?定要好好读书’的执着。
她奶奶应当是看了她们小学里贴的广告,于是去旧书店搬了八本《十万个为什么》回来?。那一?套书每一?本都?小小的,书皮磨得?有?些破旧,第一?本是艳紫的颜色,第二本却?是绿的,本应该衔接在红色后?面的黄色和橙色却?分别?是第三本和第四本,简直能逼死强迫症。
所以小许星洲从来?都?是把这一?套书按颜色排成彩虹,整整齐齐地码在小小的书架上。
那些,如同流金的岁月。
——那些夕阳西下的老胡同,隔着院墙飘来?的菜盒子香,春天广袤原野中的萤火虫,青青的橘子树,用水果?刀刮开的水地瓜,金光斑驳的奶奶和她丑丑的家长签名,由奶奶签字的家长信和学杂费,和仲夏夜里,和奶奶坐在街头?小肆里剥出的小龙虾。
许星洲哭得?鼻尖发酸,却?拼命压抑着自己,让自己不要发抖。
发抖的话会被看出来?的,她想,虽然秦渡不可能在意自己哭不哭,但是许星洲不能承受任何被他?人发现自己如此讨人厌的一?面的风险。
尽管,那个人可能早就知道了。
房间里久久没有?声音,秦渡可能已经离开了卧室。许星洲缩在被子里哭得?眼泪鼻涕双管齐下,明明在拼命地告诉自己‘不可以哭了’——可是她的身体却?没有?听?半分指令。
为什么许星洲要活着碍别?人的眼,给别?人添麻烦呢?
许星洲艰难地抽了抽鼻涕——她哭得?太厉害了,连鼻子堵得?彻彻底底,喘息都?困难,她心口都?在发疼,像是心绞痛。
——下一?秒,盖住她的被子,哗啦一?声被掀开了。
那一?刹那简直避无可避,许星洲被迫暴露在阳光下,任由阳光如烟花般炸了她一?身。
在刺眼的阳光之中,秦渡扯着被子,高高在上地端着粥碗问:“你吃还是我喂?”
许星洲哭得?连气都?喘不匀了,她浑身沐浴着阳光,身上穿着秦渡的T恤,整个人在如白金般流淌的阳光之中,瑟瑟发抖。
秦渡叹了口气:“……许星洲。”
许星洲满眼的泪水,嘴唇鼻尖都?是红的,
然后?,秦渡把粥碗放在了地上,在床头?抽了纸巾,耐心地给那个正在崩溃落泪的姑娘擦眼泪。
五月二日,三十层的公寓外晴空如洗,白鸟穿越云层。
秦渡擦透了好几张卫生纸,又抽了一?张,示意她擤鼻涕。
许星洲:“……”
秦渡嘲笑她:“擤鼻涕还要师兄教?”
然后?他?隔着纸巾,捏住了许星洲的鼻尖。
许星洲一?开始还试图坚持一?下,维持自己作为一?个‘曾经相当有?姿色’的姑娘的尊严,但是秦师兄一?使劲儿,许星洲霎时连鼻涕泡都?被挤出来?了……
“哇。”秦渡使坏地又捏了捏许星洲的鼻尖儿:“许星洲,我以前可不知道,你一?哭起来?,居然这么像幼儿园小小班同学的?”
许星洲终于沙哑地、带着鼻音开口:“我才不——”
“——你才什么?你才不是幼儿园小小班?可是我小小班的时候,就已经不需要大班的哥哥姐姐擤鼻涕了啊。”
许星洲:“……你……”
秦渡坐在床边,端起粥碗,得?意地拧了拧她的鼻子。
“——你什么你。许星洲,跟师兄学着点。”
许星洲被喂了一?肚子的热粥——粥里还被秦渡很细心地加了血糯米和红枣。可是这种土法偏方终究拿痛经没办法,最多能做个心理?安慰罢了。她浑身都?没什么力气,又肚子痛,还是蜷缩在秦渡的床上,像一?只痛经菇。
秦渡吃过?早饭后?就靠在许星洲旁边,Mac放在膝头?,屏幕上是个许星洲从未见过?的软件,她之前听?公卫学院的同学提起过?,应该是SAS。
许星洲从来?没有?离他?的生活这么近过?。
秦渡鼻梁上架着眼镜,他?的面容有?种刀削斧凿的锐利,漫不经心地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然后?他?直接把自己的手机一?捞,丢给了许星洲。
“密码是六个七。”他?说。
然后?秦渡想了想,又道:“iCloud密码是六个七,一?个大写的Q一?个小写的d,想玩什么游戏自己下,充钱不用跟我报备。”
许星洲一?怔。
秦渡翘着二郎腿,又眯起眼睛,威胁般地道:“什么游戏都?行,就是不准玩那个什么,养野男人的恋与x作人……”
许星洲抱着他?的手机,躺在床上,茫然地看着他?。
秦渡:“……”
秦渡忍辱负重地说:“……你玩吧。随便充钱。”
许星洲拿着秦渡的手机,他?的手机光光滑滑,许星洲看了一?会儿,恹恹地把手机塞在了枕头?下面,连解锁都?没解。
秦渡莞尔地问:“Steam呢?该买的游戏我都?买了。”然后?他?把正在跑数据的软件一?退,将笔电递给了许星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