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第6章（2 / 2）

一语成谶。

我竟没想到，小瑾的这句玩笑话，竟然成了真的。

这半年来，我和管滇池的辛承一路，四处奔走，到处查找那一丝恶念的下落，可那恶念狡猾得很，就像是抓不住的泥鳅一样，你刚到它稍微显形的地方，他就没了踪迹。

这半年来，我瘦了不少，辛承的胡子都快拖地上了。

“该查的都查过了。”辛承曾经也是个帅小伙，他原本是洞庭湖的一条小巴蛇，后来是被姜多寿他孙女给出马了，不过他似乎不大愿意受人差遣，便用了一个脱身的法子，逃脱了这出马仙的管束，一路往西南走，落定在滇池，管了那一方水禽，他脾气和我算是投缘，什么也都会聊一聊。

辛承寻思了半天，突然说：“咱们只剩下两个地方没看了。”

“东海？”我寻摸着这水里我也不擅长啊，我们兽类都不擅凫水，我摇头，“东海都给那几位蓬莱仙君查探了，咱们就不掺和了吧。”

“不是，”辛承摇头，贼兮兮地对我说，“你我的老家。”

“滇池和万灵洞？”

“没错。”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你是怀疑，那股恶念已经入了人身？而且极有可能，是入了神兽和灵兽的身？”

他摊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要不然，怎么前三个月它还那么活跃，突然一下就没了踪迹了呢，”他仔细和我分析，“你想想，咱们俩人，地上有你，水里有我，这大江南北黄土高坡，咱们可都是翻了个底朝天，唯独你我的老巢没看了。”

我觉得颇有道理，可又不反问：“你不会是想趁机回一趟家，偷偷懒才这么说吧。”

“至于么我，”辛承伸了个懒腰，“我是懒，可这次不是连你们长白山神都惊动了吗？那位金瑶娘娘对我有恩，我敢在这件事上偷懒，我不要命了？”

“九婴也对你有恩，金瑶娘娘也对你有恩，”我盯着辛承看，“你当年是有多弱，要一次又一次地被人救。”

不过这句话当真提醒了我，只有滇池和万灵洞没看了。

当晚，我和辛承就决定各自先回去看一眼。

好险，这一看，还真是差点看出了问题来。

我赶到万灵洞的时候，就觉得不妙，那一天没下雨，准确的说，长白已经许久没下雨了，不过我知道另一条道，直接从外面的长白山天池跃下，一直往下游，会有一个观月口，那是鳌婆用来看月亮的，一到晚上她基本都会打开。

我虽然不善凫水，可辛承的推测让我铆足了劲也要往下沉，第一次和第二次都没有成功，第三次，我脱掉了我的外裳，还卸掉了我利刃短刀，可我赶到万灵洞的时候，大火已经烧得漫天通红了。

小瑾，我的小瑾。

我在烟雾里四处找寻我的女儿，我看不到她，哪里都没有她，这个时候，她会在哪里？

我抬头看着这冲天的浓烟，火苗裹挟着黑烟一直往上窜，就连山楼那棵开了数百年的三角梅都被燃得噼里啪啦的。

大火再这么烧下去，怕是会烧到外面的长白山去，那时候，受牵连的就不仅仅是万灵洞了，长白山脚下的生灵都会被烈火燃烧成灰烬。

我一路往上爬，山楼上全是浓烟，我看不到我的小瑾，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小瑾，阿娘对不住你，先走一步了。”

我费尽全身的力气，调起我全身的灵气，我要铸下结界，防止大火烧山，这是我作为万灵洞的洞主最后能做的。

我一旦入定，则不能有外界叨扰，迷雾间，我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形，窈窕纤细的腰肢，微微昂起的下颌，这人像是十分得意地站在比我高一层的山楼上俯视着这一场大火，像是在欣赏自己刚刚完成的一件艺术品。

我认得她，她就是几十年前被我赶出洞的柳锦绣，她回来了，她居然回来了，她是怎么回来的。

可我不能说话，我已经入定，任何的动荡都会让我走火入魔，到时候，结界筑不成，我也没命了，我就这样看着她，我眼眶被烟熏得一直冒泪水，我的女儿怕是难逃一劫，可这一切，居然还是出自柳锦绣的手，都管我当时太仁慈，也许当时，我就应该一刀结果了她。

我分明感觉自己的皮肉在奋力，蚀骨的疼痛我不是没有经历过，可那是渡劫，我知道，渡过劫后，我还能活，可这次，我耗费精元，怕是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