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第29章【大结局】（1 / 2）

十二月初七，西安。

刚下过一场雪。

纷纷扬扬的大雪混着干燥冰冷的空气让人在外头一刻钟都待不住。

南大街几年前刚翻修过,铺子门前的石砖都是崭新的,之前在附近做生意的老手都知道，四年前,这儿有个当铺,发生过一场大火，后来,火灭了,铺子也被重新装潢过，但一直闭门没有营业。

知道些实情的人就对外八卦说是这铺子的大东家和柜头可以说是酒逢知己，情深义重，这柜头被烧死在了这场火里，大东家的也无心做生意,一直闲置着,这闲着闲着就被易了主,听说最近被一个姓唐的商人买下,改了名换了姓,不过还是做的老本行，“如意当铺”几个字倒是和之前旧铺子的名字挺搭的。

对喽，旧铺子叫什么来着？

今个儿一早,如意当铺早早地开了门板，亮了柜台，管事的是个小个子，看着不过十五岁的样子,忙里忙外的样子倒是专注，他慌忙匆匆地出去，绕过了整条南大街，买了胡辣汤和夹馍，又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一回来，他就马不停蹄地继续往二楼跑，临到门口，深吸一口气，才端着东西进了屋子，张口就来：“先生，买回来了，怎么样，没超时吧。”

书桌后坐着一人，他背朝着门脸朝着落地窗，两只腿悠闲地搭在一张床位凳上，他手里拿着一张报纸，翻来覆去地也没看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听到人声，他慢慢转过头来，些许嫌弃：“上个月就让你登报寻人，这个月还没发出来，罚你买早点，已然是我菩萨心肠了。”

“是是是，我这不是……忙忘了嘛。”

“你忙？你比大总统还忙。”这位先生看起来脾气不大好，不过估计也是自己要办的差事的确被人拖延了许久，他端过那香喷喷热乎乎的胡辣汤，挖出一勺带着豆皮丝的吞下，又催，“这报社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登上？屡次说最近新闻多，寻人启事没了版面，可我怎么觉得，最近的新闻也都是些鸡毛蒜皮，又开征了什么税又修了哪条铁路，这都写了一个月了，还是旧文章。”

他说得自己都有些烦了，起身取了衣架子上的多拉帽：“不管了，我要亲自去一趟报社。”

这还没走出门口，这买东西的小厮便是张手一拦，他跺脚道：“先生，我实话和您说了吧，我就……我就压根没去报社登寻人启事，我……我……。”

他扭头：“您要找的那人，您找不到的，一辈子都找不到的！”

小厮说着说着，眼泪水都快要出来了：“镜爷，一个梦罢了，咱忘了行吗？”

梦，是啊，这梦就像是镜子里的花，水里的月亮，任凭你怎么努力，都是捉摸不到的东西。

可偏偏，他日日夜夜都做着一样的梦。

梦里似乎有人在哼歌，起初他只听得清一个调子，又来梦的时日多了，就慢慢理出了这歌的词曲。

“白马踏春泥，夏荷因风起，秋叶黄花满地儿旋，何时是归期？”

这个调子，他没听过，之后他问了许多曲艺先生，甚至还问了相熟的西洋作曲家，都没听过这个曲调，倒是有人说，这调子十分简单，又好哼唱，多半是什么地方的儿歌，口口相传。

可除开这调子，他模模糊糊地还记得一个人影，梦里他应当是躺着的，耳边有人在哭，呜呜咽咽的，很是伤心。

他记得他好像喊了这人叫什么金还是什么锦，尔后听到这人在嘱咐自己：“你好了之后，会有人送你出去，出去了之后，就别再回来了，不过，你也回不来了，你换了上新的骨头，就像是重活一世，这一世，就不要记得上一世的东西了，千万不要来找我。”

“我阿娘这副身躯，尚不能担起洞内事务，我还不能走，我还得守着大神树，我走了，大神树也会枯死的，那时候，他们就没有家了，刚好，我没了灵力，就老老实实地在洞内修行不出去惹事，兴许我的内伤也能养好。”

梦里他好像翻不了身，浑身都被绷带缠满了，但他只一直在问那个人，那个和他说话的女声：“你出不来，那我就在外头等你，你会来吗？你还会来找我吗？你什么时候来找我啊？”

对方像是犹豫了很久，犹豫到连他自己内心都晓得，他们是再也见不了面了，他的心痛极了，像是被无数蚂蚁啃咬撕扯，像是被活生生地挖出来晒干劈鞭，他有些喘不上来气了，便又听到那歌声。

“白马踏春泥，夏荷因风起，秋叶黄花满地儿旋，何时是归期？”她唱得调子似乎有些不准，可他觉得很好听。

他听到对方说：“你知道，为什么这首歌唱了春天，唱了夏天，唱了秋天，却唯独没有唱冬天吗？”

“因为到了冬天，你等的人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