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21章(1 / 2)
若是魏十镜说筹钱,其他老爷们还有办法撒个泼打个滚,可这是朱则旦开口应下的。
朱则旦朱八爷不喜黑石寨许久了,土匪做好事,这不是打他们这些县里老爷们的脸吗?土匪不能做好事,做了好事,也不能当他们做好事,怎么不当他们做好事呢?简单,抹黑就行了。
只是这黑石寨的伍拾瑛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如有神助,一边打得平江寨落荒而逃,赔兵掉枪的,一边还有精力跑到乌山县里闹事喊冤,之前也没见这女人如此诡计多端。
伍拾瑛越是厉害,朱则旦就越想除掉她,用平江寨的手除掉她。
只是,现在没人能出得了县城,魏十镜表示,这钱筹集了怎么送出去呢?这县长可还病着,没人能下出县批条呢。
朱则旦看了魏十镜一眼,只觉得这魏十镜也没有传说中的那般料事如神,足智多谋,这还想不明白吗?这乌山县,根本就不是姓孟的,是姓朱的,不过是个批条罢了,朱则旦自然有办法,换句话讲,就算没批条,他朱家人要送东西出去,就和出门散步一样简单。
乌山县在筹钱的事儿,本极其辛秘,给土匪送钱不是件光彩的事儿,可不知怎么的,佟大知道了,佟大知道了,就意味着伍石瑛和敖瑾,都知道了。
黑石寨。
佟大仔仔细细地把具体情况描述了一遍,最后又说:“三日之后,正午十二点,朱家送钱的队伍会从松林岗过,送的不是票子,是金锭,一车一万,一共三十五车,一车配一车夫,俩打手,前后各有十人,负责开路和殿后,一共一百二十五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伍石瑛知道佟大厉害,可再厉害,能把人家车子里装的是票子还是金子都弄清楚?能把人家每个车上多少人都弄清楚?
伍石瑛觉得有点玄乎,她狐疑看着佟大:“你怎么探到的?”
佟大也老实,只从内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展开捋平了放在伍石瑛面前,说:“早晨的时候,有人丢在咱们线人院子里的。”
敖瑾跟着瞅了一眼,只一眼,她就认出来了。
“魏十镜的笔迹。”敖瑾低头抿了口茶,“他还在乌山县没走呢?”
佟大不认得谁是魏十镜,不过之前一直听陈三洞说,送东西来的是位姓魏的老板,估摸就是一个人吧,他挠了挠头,只说:“这个就不清楚了,”他又问伍石瑛,“大当家的,这消息可信不?若是可信,松林岗那块可是好地方啊,两边是悬崖,中间是一线天,走那儿过,咱们只要在中途一截,这就和给咱送钱似的。”
伍石瑛“啧”了一声,用手攮了一下佟大:“你忘了老丁说的了,咱不劫财了。”
敖瑾眯着眼看着伍石瑛:“你不劫财,这钱可就送到平江寨用来打你了。”
伍石瑛有些为难,她心里也痒痒呢,这钱不拿吧,她心里头不舒服,可拿了吧,她又觉得无颜面对老丁。
想想到时候到了黄泉,自己和老丁打个照面,老丁问自己,黑石寨都还好吧。
伍石瑛说还好还好。
老丁肯定又问了,弟兄们没干之前的腌臜事了吧。
伍石瑛怎么说?说没干,真没干,也就没钱的时候去松林岗抢了朱家的三十多万,不是,老丁,你听我说啊,朱则旦又不是好人,这钱拿着也是为了……老丁……老丁你别走啊老丁。
好尴尬。
伍石瑛头痛了,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做背信弃义的事儿,她头就痛得很。
敖瑾晓得她这毛病,胡春蔓的第五条尾巴,义气至上,人设如此,不能怪伍石瑛。
敖瑾看了一眼佟大,又看了一眼伍石瑛,慢悠悠地说:“你家老丁只说不让你抢,但是这无主之财,咱用捡的,可以吧。”
伍石瑛低头撑着额头:“怎么无主了,这三十万不是有主吗?不是姓朱吗?”
“你听我完嘛。”敖瑾压低声音说,“这送东西的人在,这批钱是姓朱的,可若是他们丢下钱就跑了,不要了,这批钱,就是无主了,对吧。”
道理……貌似这么个道理,可伍石瑛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伍石瑛拧着眉头,又把话题扯到最初:“魏十镜的消息,可信吗?别是他联合平江寨和朱家联手给咱们整了一出仙人跳,等咱们跳坑里了,他还帮忙填点土。”
“可信!自然是可信的!”佟大接过话,胸脯拍得老响了,他说,“早晨咱们在乌山县的线人接了消息,我就和四淦一块去了一趟杨家界附近,平江寨在那块,人不多,但是都在齐装勒马,准备三天后去接钱呢,我还和四淦在附近转悠了一圈,卖枪火的老炮那儿,最近接了一笔大单子,从哪里下的咱们查不到,可金额不小,足足十万,十万啊,除开平江寨,谁买得起?”
伍石瑛心动了,人家都暗自里筹集三十万准备来攻寨了,她总不能坐视不理吧,她咬着牙,扭头问敖瑾:“你那个无主之财的打法,是个什么样?”
***
农历三月初三,按照习俗,得吃荠菜煮鸡蛋了。
过往,乌山县的人总是会成群拉伙地上山去割荠菜,小孩子也会跟着帮忙,小孩子不会割,就用拔的,稚嫩的小手拽着荠菜使劲用力,唰地一下,只拔出了几根心形的小叶子,也没拔出草根来。
女人们早就染好了红鸡蛋,荠菜下锅,放点儿冰糖,不喜欢吃甜的,就什么都不放,煮出来的汤水澄黄透亮,汤也好喝,蛋也好吃。
可今年的三月初三,荠菜疯长,也没有人上山去割了。
倒是有高价卖的,十块钱一小捆,只够一家三口吃一餐,谁也不会为了这一口蛋花十块钱去买啊,钱都得省着买花金丸才行啊。
倒是黑石寨,坡上全是荠菜,伍石瑛让人上山割了好几篓子下来,这一天早晨,伍石瑛亲自烧火煮水,给大家煮了一餐鸡蛋吃。
吃完了,就得干活了。
韦荣病了,只有让陈四淦能带人去松林岗,虽是这一趟他们只拿货,不伤人,可陈三洞总归是嘱咐了陈四淦千千万万遍,诸事小心,又拜托了韦荣身边的马秃子和麻子,说荣哥去不了,可他们两位日日跟着韦荣,身手见识都是不一般的,互相得照应着。
陈四淦瞧见了挺不好意思的,他都二十二了,他哥还把他当小孩呢。
陈三洞说,陈四淦就点头再点头,点着点着就看到饭堂靠墙桌上无人动用的一份荠菜煮鸡蛋,推着陈三洞说:“哥,你赶紧得把荠菜煮鸡蛋给荣哥送去啊,都凉了,别啰嗦了啊,我走了。”
“我去吧。”背后传来一声,不见其人,陈三洞挪了下身子,才发现张小汉闷着头去端了那份煮鸡蛋,又闷着头走出了饭堂,脚步还挺快的,朝着东边韦荣屋子去了。
陈四淦看着张小汉的背影,低声朝着陈三洞说了句:“这小子要转性了?”
陈三洞才不信呢,他脑子里全是张小汉躺米包上偷懒睡觉的样子,他不屑地“啧”了一声,只说:“日子还长着呢,荣哥都病了这些天了,饭和药都是瑾姑娘去送的,天都是马秃子和麻子陪着聊的,你见过张小汉去问个好没?才去一次算什么。”
韦荣屋前,敖瑾刚送了药出来,这药原本是不能空腹喝的,但陈三洞得去松林岗,他虽不用去前线,可足足三十车的金锭啊,他这个管物资后勤的得亲自押送回来,他得在山口等着,所以药煎得早,敖瑾也就提前送了过来,顺便给韦荣送了一些馒头。看到张小汉端着鸡蛋过来的时候,敖瑾还挺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