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一见钟情的第12天（2 / 2）
它并不会被携带者的体温同化，只是一直冷冰冰地提醒他自己的存在。
但真言其实倒也并不讨厌这种力量上受制约的感觉。
这在平时反而会给他带来一种安全感。
壹原侑子抬眼看见灰叶真言垂头丧气地晃着走过来的时候，笑着向这个情场失利者招了招手。
“灰叶君，这边这边！”
“侑子小姐。”真言有气无力地打了声招呼，在这位魔法师的一旁拉开椅子坐下。
“哦呀，是侑子小姐的熟人吗？”长得像狐狸估计本体也就是狐狸的店长大叔收拾着用过的一次性餐具。
“不，算是熟人的熟人吧。我是四月一日的朋友。”
“欸，那个在店里打工的小哥吗，像他这样的人类现如今真是很少见了啊。”
“哈哈，的确如此。他是个不可思议的人。”
“大哥哥也来玩了吗”似乎是店长儿子的小孩惊喜得狐狸尾巴都蹭地一下冒了出来，毛茸茸的，差点没削白萝卜皮削到自己的手。
“是啊，会有机会见面的。”真言笑了笑。
他总算从和陌生人的应酬中得空，转头双手合十地对侑子道：“非常抱歉，我刚刚和九轩小姐走散了，请问您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侑子只是把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沉声道：“不必担心。”
她抬头望向天边高悬的明月。
“今夜有可能会出事的人并不是她，”总是神神秘秘的次元魔女话音一转，“而是你哦，灰叶真言。”
而真言表情未变，只是平静地等待下文。
于是，她又勾唇一笑，“你对「店」有何诉求呢？说说看你的「愿望」吧。”
在察觉到附近有咒灵凭空出现时，灰叶真言想，那大概是夏油杰持有的近五千只咒灵中的一个。
还是较高品质的那种。
在心里感慨完这可真是大手笔之后，他道别后，离开了狐狸关东煮的摊位，从停下来围观的人群的空隙中穿插过，很快就来到了那个身躯庞大得挡住了月亮的咒灵正下方。
这是一个由不计其数的各种型式的炸弹堆叠而成的「怪物」，吞吐着充满火.药味与机械运作声的呼吸。
那是一种绝对冰冷的力量讯息，代表着从历史长河中的某个时刻起代代相传的恐惧。
怕不是把自从火.药诞生以来，发展至今的所有种类的炸弹全都组装在一起了。
一言蔽之，大概是和“爆炸”有关的咒灵。
没有高专的专业评定，真言也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一看就很危险的咒灵具体是几级，只能确定它并不在目前已经记录在案的十六个特级的行列中。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在场的所有一般市民(人类或非人类)全都没有一点要避难的意思，基本都是出于好奇心和从众心理在驻足围观。
然后，灰叶真言凭借这点一眼就望见了那个此刻在停滞的人群中反而在慢慢踱步的僧人。
不管是在运动的人群中，还是静止的人群中，他永远都是那个异类，真言一眼就可以认出他。
但反过来，灰叶真言其实也是同样的立场。
那个罪魁祸首眯起了紫灰色的眼睛，无事发生般笑着向他招了招手。
灰叶真言睁大了眼睛，嗤笑一声，咧开了嘴角。
他突然狂笑了起来，笑得几乎要喘不上气，周围人都一副“这人没事吧”的表情后退了好几步，形成了一个半径5米的真空带。
而等到他终于笑完了，挺直背脊，仰起头，看着这个离地面越来越近的庞然大物，伸出了双臂，似乎是要接住一捧花束。
灰叶真言柔声说道：“让我看看你「真实」的样子，我永远不会移开视线。”
音色带着一丝力竭的暗哑。
「变成烟花吧。」
世界安静了那么一瞬。
接着，烟花盛开了。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破声，令人畏惧的“爆炸”被观者将对其危险性的评估降到了最低，只是不知天高地厚般地欣赏起了它带来的美景。
一道道绚烂的流火带着碎片在空中划过，却又因为高温融化殆尽，最终消散在弥漫着烟雾的夜色里，但却不曾断绝，爆破声迭起，烟火一簇接着一簇。
灰叶真言一手伸出，似乎是想要接住烟火，却又止住了动作，转过头，侧头看向不远处和人群一样停在了原地的夏油先生，笑了起来。
不是那种神经质到癫狂的笑，也不是带着羞涩的笑，也不是客套式的假笑。
仅仅只是给人感觉这的确是笑容的一个表情而已。
夏油杰紫色的眼瞳中没有喧闹的人群，也没有漫天的色彩，只是映照出了「灰叶真言」。
下落着消失不见的绚丽花火宛如落于肩头消融殆尽的雪花。
透明无色。
正如同灰叶真言此人一般。
于夏日降临的，透明的白雪。
这个他总是没办法了解全部的少年作出了这个口型，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夏油先生。”
以「爱语」为武器的咒术师笑容灿烂，一脚点地转了个圈，面朝着说话对象张开双臂。
“夏油先生，你觉得「咒力」是什么？”
“魔力、灵力、妖力、魔法、术式……”
“我觉得这些本质上都是相同的东西，事实上似乎也的确如此。”
“那么，为什么会延展出不同的形态，被分门别类呢？”
他自问自答。
“是因为人类的排他性。”
“人是多种多样的，每个人都具有特性与趋同性，这让人类喜欢聚集在一起，排除异己，但即便这么做，人却仍然「孤独」。”
“这就好比，现在全世界就只有夏油先生一个姓夏油的人吧？”
“对此您是什么感想呢？”
夏油杰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坦然笑道：“你这个年纪知道「孤独」是什么吗？”
闻言，灰叶真言放平了嘴角，放下手臂，原地站立。
“不知道。”
口气带着些呆愣和不知所措，和先前说了那一大段话的看起来不太像是一个人。
接着，他却又是灿然一笑。
“毕竟我从来就是孤身一人嘛，一直处于孤独的状态下自然也就分辨不出这就是孤独了。就像咒力量的大小一样。”
“所以……”
灰叶真言垂眸走上前，一步一步地向夏油杰走近。
“所以？”
夏油杰并没有因为这个过近的距离感到不自在，只是微俯着头，看着这人的发顶。
“所以，”真言猛地抬起头，脸色苍白，眸光似火，捧起夏油杰的右手，“麻烦请夏油先生来让我体会一下，何为「孤独」吧。”
他就知道。
夏油杰心想。
居然这种情况下还能坚持住自己的人设，他也是真的服了。
得想个办法跑路。
他看着被对方肤色苍白的双手紧紧攥住的、大一圈的自己的右手，也不知是因为先前那一眼下的错觉，还是因为这双手的温度过低，心跳的频率不太正常。
他们现在离得过近。
可以看见彼此呼吸时胸腔的起伏，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夏油杰脸上的微笑假面此刻有点僵硬。
不太妙。
他想。
这是真的不太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