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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入冬(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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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璟闻言,下意识将目光落在他松散衣襟处。

衣柜的位置距烛盏有些远,秦洵整个人笼在半背光的光线下,依稀可见他锁骨的轮廓明明暗暗,齐璟呼吸一紧。

奏折已经全数批阅完,齐璟转回去整理成一叠,放在桌角,打算明日再差人送去齐瑄那。

皇帝在宫里时,其实不必亲自处理所有的奏请。

在大殷时,御史台除了行监察之职,皇帝下朝后的奏章初步处理工作也是分给了御史台,由御史大夫领着手下官员在朝日里将当日收上来的奏章搬去太极殿偏殿,一一翻阅过,能依照旧例处理的小事就由御史台官员们自行蓝批,大事不敢擅拿主意,就先拣出来放一边,最后将拣出来的奏章合叠到一起,有的还会在其中夹进纸张写明御史台商讨建议,再送去皇帝那,由皇帝过目决断。

因而每逢朝日,成百的奏章最后送由皇帝亲自处理的其实通常不足百本,能让皇帝在停朝的几日里批阅起来不至于太过劳累。

当今大齐也仍有御史台,只不过御史台在大齐的存在感已经十分薄弱,主要原因是大齐初建时位居朝堂的高姓御史大夫是从前朝归顺来的,当年就已年近花甲,高祖念其归顺新朝的情面,抹不开脸换任年轻朝官,到了今上继位,同样抹不开这个脸。

但随着高御史年纪愈长,他的精神愈发跟不上朝政事,今上继位不久就委婉以体谅高御史身子骨为由,另设皇内院给御史台分忧,实际上就是用皇内院替代了原先御史台批阅奏章的职务,至于朝堂里的监察职权,也逐渐归于尚书院,现如今由尚书令曲灵均领其下朝官代为执掌,御史台在当今大齐相当于被架空了权力,也就还剩所谓的遇上重案时,与大理寺、刑部一道组成“三法司”共同审理的职务。

大齐建立至今也没有过几件需要“三法司”同审的重案,司法刑狱之事几乎全数由刑部与大理寺分权掌管,耄耋之年的高御史如今也几乎是次次朝日告病不出,御史台在大齐朝堂已然成了个最没存在感的机构,皇帝虽还念及旧情,保留着高御史正一品御史大夫的朝官地位,也仍留存着这个其中官品都还说得上不错的御史台机构,俸禄待遇一切照旧,但谁都知道,在大齐入朝为官,入了御史台是最没出路的。

所以秦洵对于御史台及那位压根没见过几面的高御史,都是印象不深的,齐璟同样是没事不会想起这一茬。

自当今圣上手里设立的皇内院机构,虽说里头的官品都不算很高,却是与皇帝最为亲近的心腹聚集之处,做着代皇帝蓝批普通奏章的特殊职务,皇内院的人在朝堂里还是很吃得开的,毕竟有点眼力见的正常人,都不会选择去得罪有权处理自己奏章的皇内院朝官。

秦洵记得皇内院的现任首辅名为张敛,正四品的官位,却是连自己正一品上将军的老爹跟这张敛打照面了,都要予人家几分薄面。

齐瑄会在监国的日子里忙到焦头烂额,不过是因为皇帝为锻炼和考量他的儿子,吩咐了自己离宫、皇子监国这期间,一切奏章皆经监国皇子亲自朱批。

皇帝不在宫里,朝臣们启奏其实已经收敛了不少,但每回朝日还是起码能收上来两三百本奏章,齐瑄做事慢,比方说同样在一个时辰里,齐璟的速度能批阅二三十本,齐瑄顶多批阅十本,所以齐璟一当甩手掌柜,将奏章全数压到了齐瑄头上,就算能将任务量分散到闭朝的五日内,也足够齐瑄累得够呛,自监国以来,齐瑄两个青黑的眼窝至今都不见消退。

而且皇帝委实不厚道了点,离宫前就已堆积了前一次朝日的上百奏章,压根没有自己动笔朱批,直接留给了两个即将监国的儿子。

当爹的皇帝不厚道,当弟弟的齐璟也不厚道,皇帝离宫后他直接甩手给了齐瑄,恰巧没过几日又逢朝日,新的奏章压下,听闻最初几日齐瑄殿里的烛火整夜不见熄。

齐瑄也不敢劳驾旁人帮忙,就连实在晕头转向央求外祖父一回,都要被曲伯庸训斥几句草包。

齐瑄总算撑不住偷偷送奏章来给齐璟,齐璟那日晚间亲至了一趟齐瑄殿里,客套又不失强硬地与齐瑄约法三章,一来每回分至景阳殿的奏章不得过五十本;二来只能固定在朝日当日的酉时将奏章送来景阳殿,齐璟在翌日酉时再送回去;三来只许朝日收完奏章后估摸着政务繁冗,当日分送来景阳殿,过期不候,不允许堆积到闭朝最后一日批阅不完了,再临时抱佛脚往景阳殿塞。

齐璟那时面对长兄一副憔悴可怜的模样眼都不眨,言罢还语重心长地叮嘱关心几句,大意是说,皇兄你已经是个成熟的皇长子了,要学会自己监国,弟弟也很忙的,帮不上你太多,真不好意思啊。

今日从长乐宫回来用了午膳,秦洵嚷着“秋乏”,一场午觉睡到天黑,醒时见齐璟已在桌边批阅奏章,是齐瑄今日酉时送来的,不多不少五十本。

齐璟那时还没批几本,见秦洵觉醒,就先唤了晚膳,晚间沐浴后才从书房随手带了一叠回内室,披了件衣裳继续批阅,原本看看时辰不算很晚,打算趁着今夜把书房余下的一气批完,谁知家有闹人小娇妻,不是撒娇耍赖就是孟浪调笑,存心撩拨得他心神不宁。

齐璟收整着奏章堆轻轻叹气,总算明白那么些“从此不早朝”的荒淫昏君都是怎么来的了。

喉间有些干燥,齐璟倒了杯茶润喉,听身后人儿不依不饶道:“干嘛不说话,不喜欢跟我床上打架?”

“喜欢喜欢。”齐璟晃晃茶杯,无奈,“别闹了。”

身后一阵沉默,在齐璟不禁开始反省自己方才哪句惹了人不高兴时,才又听秦洵幽幽道:“哥哥的嘴,骗人的鬼。”

齐璟猛得呛咳起来。

秦洵心情大好,上前来给他拍背,非常顺手地把他披在肩背上的外衫扒下了。

呛得不严重,齐璟没咳几下就缓过气来,察觉某人五指修长的手有往下探的趋势,他“嘶”地倒抽一口凉气,一把捉住那只作乱的手,因为纤瘦而触感分明的骨节被一层细腻肤肉包裹,坚硬中隔了层柔软地硌在齐璟掌心。

秦洵有的坐绝不站着,抽出自己被抓包的手,顺势就坐上了身旁的桌案,傲娇地昂起下巴:“我跟你说啊,才不是你哄我两句我就轻信你,我只是胆大包天,以后要是发现你腻了我厌了我,我就敢弑君。”

放的是狠话,嗓音却是娇软的,竟是撒娇的意思占了大半。

齐璟往桌案上一撑手,刚好把他圈在两臂间:“我知道,你本事很大。”又低低笑了声,鼻尖抵上他的鼻尖蹭蹭,纵容道,“你生气了多难哄啊,我可不敢得罪你。”

秦洵一身宽大衣袍明显不合身,齐璟圈着他,身子挡了大半烛光,但距离很近,略微昏暗的光线下也能将松散衣襟的一片春光尽收眼底,他覆手上去:“穿了我的衣裳?”

“今日还真不是有心的,拿错了。”秦洵衔起齐璟衣领,叼在齿间凑去他耳畔,含混不清地说了句下流话。

齐璟果然再绷不住,一把掐上他腰:“我发现你越来越不像话!”

秦洵趁机搂住他颈项,双腿一盘他腰,挂去他身上:“对啊,我这人不要脸,你要脸你就得吃亏。”

秦洵很会讨嘴上便宜,天性里的不要脸占得上风,调戏起他男人往往孟浪得很,可惜他是个纸老虎,也就嘴上说说的份,动作起来他多有无措,敌不过齐璟这个少说多做的实干派,胆敢使点坏最后定要落得求饶的下场。

齐璟抱着他往床榻去,秦洵这会儿尚且不知天高地厚,滔滔不绝:“而且你就很像话了?睡我的不是你?要我像话,你以后还想不想再睡我了?我……唔……”

澡是白洗了,齐璟心想。

秋狩一月很快过去,还有几日皇帝就要回宫,秦商赶在休假的最后几日又央了回母亲,把他送进宫找三叔玩,正巧燕宁远少傅眼看着一月的秋狩学假将要休完,打算提前几日搬回御书馆居住,好准备准备接下来的讲学,秦淮当然也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赶在同一日进宫去见他,顺带把正为假日流逝太快而闷闷不乐的小侄子拎起来,一道入了宫。

进宫后还没走到景阳殿,就与齐璟秦洵二人迎面碰上,一问方知他二人这是去昭阳殿照看齐琛。

五皇子齐珩的母妃王婕妤身子素来孱弱,近日天气转凉,一时不适着寒卧床,说是着寒,本质上跟普通人着寒无差,只是王婕妤的反应比常人剧烈了些,好好的突然“咚”一声昏倒在地,吓得身旁大宫女脸都白了,连喊几声传太医后,下意识又叫人去请白贵妃,想想不对,今岁秋狩月里宫里代掌凤印的是刘贤妃,忙又改口道是去请刘贤妃。

谁知刘贤妃也是个不禁吓的主,她在宫中本就终日谨小慎微,第一回代掌凤印更是手足无措。五皇子雪白的发色眉睫就是遗传了其母,王婕妤这副容貌在无病无灾的时候都让人觉得露了病态,更不必说此刻染病卧床,面白如纸,虽然太医笃定王婕妤只是小染风寒并无大碍,刘贤妃还是战战兢兢差人去请了白贵妃。

于情于理白绛都得探望这一趟,去探病也不好将自己小儿子带上,只得将小齐琛独留昭阳殿,虽然白绛知道会有宫女乳娘悉心照料,但她还是心中惴惴,略一寻思,差人去景阳殿询问大儿子和秦家外甥,可否来昭阳殿照看幼弟一些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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