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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不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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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琅一惊,还没来得及辨声识人,便下意识几乎跳起地回身厉声:“什么——”“人”字尚含了一半音节在口,他看清了身后人相貌,停顿半晌平复下受惊擂鼓的心跳,他老老实实回了礼:“秦尚书。”

同辈人中齐琅打心底里忌惮的两个人,一个三皇兄齐归城,一个秦家大公子秦子长,都是表面上很是和气好相与的人,潜意识里不自觉的忌惮,不过是源于对对方深渊城府的未知。

齐琅揣了些忐忑,掀掀眼皮觑了眼面前的秦淮。

秦淮背着光,身形比方才离去的秦洵更为高挑,站在齐琅面前几乎把他整个人罩进阴影中。秦淮又轻轻一声笑,侧了身给齐琅让道,语声温和:“听闻四殿下今日来给燕少傅递交书论,少傅已在屋中等候,殿下请。”

“有劳秦尚书。”齐琅回了话,逃一般步履匆匆窜进了燕宁远的屋室中。

大白天的,这个秦子长怎么跟鬼魅一般无声无息?

方才被秦淮第一声轻唤惊得骤然窜上脊背的凉意,在进到屋中见不着秦淮人影后才逐渐消退,齐琅心下琢磨,往后还是得叫贴身侍卫姜轲跟自己形影不离才好。

秦淮知道吓着了娇生惯养的皇室娇子,并不跟进屋去,去到屋外先前跟秦洵交谈的树下,一掠身,坐在了先前秦洵坐的那根结实杈干上,环视四周后他有趣地挑挑眉。

秦微之那混账东西,此处从卷帘窗子往屋内望去,正好将屋内书案处光景尽收眼底,视野甚佳。

坐在书案旁刚刚递交书论给少傅的齐琅,正是略有忐忑地等待少傅点评,背后骤然一阵熟悉的惊冷,他转头看向窗外,一眼与轻飘飘坐在树杈上的秦淮对上目光。

他难受地想这人不会打算一直这么盯着自己看吧,便见那年轻的礼部尚书朝自己勾了勾唇,抱臂靠上背后的粗壮树干,一腿屈起调了个舒适的坐姿,阖上眼形似闭目养神了。

温室里娇养大的,真是连吓都不禁吓。秦淮收回给齐琅施压的目光时如是想着。

待到齐琅以书论请教完燕宁远,树上休憩的秦淮已经暗自不耐,他兀自阖着眼散漫坐靠树上,不用看也猜得着齐琅出门时往他这儿瞄了一眼,耳听脚步辨出齐琅走远,他跳下树来没入屋中。

燕宁远从书案后抬眸:“怎么在外头待着不进屋?”

“齐不殆怕我,不进来吓小孩儿。”秦淮轻描淡写,“在树上闲坐了会儿,看小雀互啄。”

“午后清闲,倒是可以小憩些工夫。”燕宁远起身往窗边去,瞧了瞧树上,“哪来的小雀,我怎么没见着?”

“家雀,出来玩闹碰上,看不顺眼啄一啄,啄完了,自然是各回各家,不多停留了。”秦淮闲散伸了个懒腰,“小雀也要看性子的,娇护大的就是啄不过放养大的,野性子的啄人多凶,不过玩累了闹够了总是要家去的,跟谁亲就寻谁去。”

他同来窗边,轻手勾了勾燕宁远下颌,拇指往他唇瓣上一抹:“家燕也是。燕子回时,眠吾檐下,可对?”

“子长!”燕宁远经年教书诲人,含蓄内敛至极,从来敌不过秦淮花样繁多的调戏,每每也只得羞恼轻斥他名字这一法子可行了。

秦洵将出御书馆时遇上季太傅,正是秦洵记事起就一直在御书馆掌事的太傅,也就是当初管不住秦洵闹腾便吩咐任他在屋顶上让他闹个够的太傅。

御书馆内教习皇室与世家子弟的太傅与少傅,严格来说实则为太子太傅与太子少傅,只是大齐如今尚无太子,这才在御书馆教导一众钟鼎贵门的学生,真正意义上的太傅与少傅则在太学中给众多学子讲学。

大家平日称呼上不甚讲究,将两处的师长皆以“太傅”、“少傅”尊称。

季太傅又添了六载的年纪依旧精神矍铄,见着秦洵愣了一瞬,似是在辨识他模样身份。

秦洵见老人家寻思,便微笑见礼,自报了家门:“洵拜见季太傅。”

“哦,秦三公子。”季太傅恍然,又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通,“一别多年,真是长成个意气风发少年郎了,老夫前些日子还在寻思,秦三公子回京已有不少日子,怎还未重回御书馆念书?”

“承蒙太傅惦念,陛下关照洵初回长安,允洵几月时间适应旧乡,约莫在明年开春重归御书馆听学。”

为人师长,季太傅他老人家一边头痛秦洵过去那闹腾性子,一边又担忧着秦洵落下课业,秦洵念起年幼时给他老人家添的无数麻烦,不免心下有愧。

季太傅赶着时辰给学生讲学,秦洵仅与老人家匆匆叙旧几句便告辞。

回到景阳殿时齐璟正穿戴整齐坐在书房,秦洵只消一眼就辨出:“你要出门?”

虽说齐璟只要有可能见到秦洵以外的人,就没有衣衫不整的时候,但他待在景阳殿时总是随意穿着便服,一旦穿戴得比较正式,多半是要踏出住所去见人,不是见他父皇兄弟,就是见些不甚往来的生疏人等。

“近日科举事务冗杂,齐孟宣请了父皇准许,道是自己初理政事便碰上这样重要的政务,怕经验不足易出差池,想劳我去他那搭把手。”

“陛下应了?”

“嗯。”

秦洵笑出来:“能给陛下请这样的命,看来齐孟宣这阵子是真忙到焦头烂额了,不过这让曲伯庸知道了还不得气死,齐孟宣啊,性子也太软了些。”

齐璟也含起笑意,学着他的言辞道:“所以为了不让曲相气死,我约莫在齐孟宣那待一个时辰便走,仅作提点,不想多言,今日既要出门,你可想出宫一趟透透气?”

秦洵眼眸一亮:“当真?你要陪我出宫玩?”

“当真。”齐璟起身理着衣裳,“自己玩会儿,等我回来。”

秦洵百无聊赖,又扒拉出画柜钥匙去翻看齐璟锁上的关于他的画作。

上回秦洵跟齐璟要过一次钥匙开锁后,齐璟便把画柜钥匙与青山玉骨扇放置同一抽屉,任他随时取用,秦洵熟门熟路打开抽屉摸出钥匙,也就顺道看一眼钥匙旁放置青山玉骨扇的锦盒,他触上摩挲一把,又将抽屉合上。

原本他想着哪日回将府将这青山玉骨扇带回家好生藏起,这段时日忽就改了主意,反正他和齐璟待在一起的时日会比待在上将军府长久得多,还不如就留在景阳殿,相当于放在身边。

总归他平日取用的都是墨枝红桃扇,这柄青山玉骨扇当日到他手上时,就被他打上“仅供观赏”的标签了。

“反正都是供起来,放哪不是供,又不会舍得拿来用。”他颠着钥匙笑眯眯往画柜走,如此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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