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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叔侄(七夕(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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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打在小孩子脸上,秦洵实际上并没有用力,只是小孩子脸嫩,被外力这么一拍打,立竿见影地显了红痕,细微却钻心的隐痛久久不消。秦商懵了半天,一回神便条件反射滚下泪来,继而张着嘴哇哇大哭。婢女葵香吓坏了:“三公子怎么可以――”

“闭嘴。”秦洵兀自盯着秦商,声音不大,葵香却是不敢再出声。

“你也闭嘴。”他用手中竹尺往大张着嘴嚎哭的秦商脑门上一抵。

秦商不理会,秦洵作势又要一尺子打下去,秦商连忙捂嘴把哭声憋回去,不住呜咽着。

“绾绾,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先打我!”刚自己捂上嘴的秦商忍不住松开手委屈地大喊。

秦洵冷哼:“凭你刚刚那番话,多打你几尺子都不为过。小小年纪,谁教得你这般作践人?还是作践自己亲叔叔。”

这容貌漂亮得女子不及的陌生三叔脸色冷沉得吓人,秦商不敢回话。

秦绾虞安抚地拍了拍身旁比她个头还小些的男孩子臂膀,抬头望着秦洵道:“我把小泓叫着一起玩,然后小商说小泓的这个桃核红绳很好看,想叫小泓给他,小泓不想给,就吵起来了。”

沉默得仿佛没有存在感的清秀男孩子垂着头,捂紧了手腕上的红绳,低声却坚决道:“这是外祖母串给我的,我不给。”

秦商满不在乎:“你叫你外祖母再串一个给你不就好了,这个给我!”

秦泓猛地抬起头,眼中蓄上了泪,声音也提高几分:“外祖母已经不在了!”说完似乎觉得自己态度过激,复又垂头不言。

众人皆愣,连秦商小脸上都露出了几分纠结的愧疚之色。

秦洵蹙眉:“秦商,以后不准随便抢别人的东西,任何人的都一样。”

秦商素来娇宠,哪听得旁人教训他,原本知晓红绳是秦泓外祖母遗物时爬上心头的几分愧疚瞬间压下,不服气地冲着秦洵大声道:“你凭什么教训我!奶奶和渺姑姑说你以前也总抢我爹的东西!”

四周归寂,秦洵并没有回答这个孩子。

“那你知道为什么爹不记恨你三叔吗?”身后传来秦潇的声音。

秦潇接了妻子谷时回府,进门便听家仆禀告儿子秦商与四弟秦泓起了争执,而初回府的三弟秦洵刚去处理。

深知儿子被他祖母溺爱坏了的秦潇生怕出什么岔子,赶忙过来,一穿过月洞门进这庭院,便听见儿子对三弟的这声出言不逊。

见父亲过来,秦商嘴一瘪就要哭着告状。

“不准哭。”秦潇上前蹲在了儿子面前,严肃道,“你若受了委屈,自然可以向长辈哭诉撒娇,但你自己做错了事,不允许用哭来博取同情,爹也不会吃你这一套。”

秦商吸着鼻子一抽一抽的,愣是没敢哭出声来,就这么哽咽着望着自己父亲。

“那爹爹……为什么不、不记恨三叔?”他抽噎着断断续续问出句话来。

“因为……”

“因为你爹脾气好,不同我一般见识。”秦洵淡淡截断。

长辈们的旧事旧怨,就不必叫小辈听着了。

秦潇看看他,见他手中松松握着的竹尺,便取了过来,叫秦商伸手。

秦商惊愕地望着父亲,两只小手背在了身后拼命摇头。

“二公子要做什么!不能打的,叫谷夫人知道了可怎么行!”婢女葵香惊呼。

秦潇往自己手心试了试竹尺的力度,平静道:“知道又如何?他做错了事,我是他父亲,训不得?”他肃着脸望着一脸惊惶的儿子,命令道,“伸手!”

秦商泫然欲泣,怯怯伸出一只小肉手将手心翻上。

“啪”的一声,响亮得连秦洵都一惊。

他这做叔父的来时打那一下没好意思下狠手,想着到底训的是别人的儿子,蜻蜓点水地拍了声响出来威慑威慑便住了。他二哥这当亲爹的下手当真是不留情,一尺子下去打得秦商忍不住痛呼出声,小手狠狠瑟缩了一下又颤巍巍伸回来不敢收走,手心皮肤初挨打时白了一白,很快便涨出了红。

秦潇道:“不知礼数,夺人器物,该打。”

又一声脆响,秦商冒了泪。

“顶撞叔父,不敬尊长,该打。”

第三声响,秦商细嫩的小手心都红肿了起来,忍不住嘤嘤啜泣。

“大家之子,教养不足,该打。”

打完三下,秦潇将竹尺递给惊呆了的婢女葵香。葵香从未见过府上这脾性最温吞的二公子发如此大火,吓得与被父亲罚打了手的秦商一样手直打颤,哆嗦着接过了竹尺,大气也不敢出。

秦潇起身理了理衣裳:“给三叔与四叔道歉。”

秦商嘤嘤呜呜地说出句含混不清的话:“三叔四叔对不起。”

秦潇蹙眉:“话说清楚,因为做错什么事道歉。”

秦商抽噎几声,缓了缓气,道:“不该抢四叔的东西,不该跟三叔顶嘴,是商儿做错了,对不起。”

总算听到儿子乖巧认了错,秦潇转过头去同幺弟致歉:“对不住阿泓,是二哥没管教好商儿,可有伤到?”

秦泓沉默摇头。

秦潇又转向秦洵,却是抿抿唇思了一思才道:“是我管教不严,微之莫往心里去。”

“是二哥莫往心里去才是。”秦洵叹气。

他如何看不出,秦潇此番会这样生气地罚打秦商,多半是因秦商顶撞他时脱口而出的,说他从前也抢秦潇东西的言辞。

从前秦洵为何总爱与秦潇争抢,自小懂事的秦潇心里透亮。秦洵从来不是为了抢东西而抢东西,他那么一个要什么得什么的贵公子,哪里在乎那么些零碎的小玩意,他争抢的不过是过度欠缺的来自父亲的那份疼爱与关注。

因而他每每爱挑在父亲在场时,冷着小脸指着秦潇手上父亲买赠的东西,简单明了道一句“我要”,既不背后欺人,也不出言侮辱,与今日秦商这被溺爱坏了的跋扈行径大有差别。

或许是孩子了解孩子,或许是亲兄弟间心有灵犀,年幼时秦潇谅解得了秦洵的任性,因此每每秦洵张口一句“我要”,很多时候不等父亲开口,秦潇便主动给了他,心里其实有些怜爱这个看上去娇矜的三弟。

在秦洵离家前已经有两三年没行过争抢之举了,他似乎不再在意父亲待他的态度,只是过去那些事是秦洵心中的旧疤,秦潇一直注意避忌不提,此回听到自己儿子童言无忌地将其从尘封里揭开,这才不免动了怒。

“想想看这么多年过去,好似还从未与二哥表一声歉意。”秦洵一揖,“过往是愚弟不识礼数了。”

秦潇忙扶他:“不必见外,都过去的事了。”

“这孩子其实心思不坏,方才听他说了些话,不是三岁孩子自己思得出的,多半是听身边大人说多了记学,二哥,你还是多照看些吧。”秦洵看了看眼泪鼻涕糊一脸委屈巴巴的秦商,“不过我倒是有些不懂,你娘既然那么看不惯当初的我,何必将这孩子宠惯得跟我那时一个德行。”

“娘她……往后我会跟她说说的,也会多多管教商儿。”

秦潇有些难以启齿不愿明说,他不说秦洵心里倒也清楚,谷氏是善妒的性子,否则从前也不会有意为难秦淮的母亲三夫人,她一方面不满从前秦洵的娇纵,另一方面又嫉妒他有资格那样娇纵,这便不自觉想向人证明自己孙儿也有同样的资格。

“哭吧小崽子,看你憋的。”秦洵见秦商小脸憋得鼓涨涨的不敢放肆哭出声,居然有些好笑,“以后别随便拿你三叔说事,当初你爷爷要是能像你爹管你这样管一管我,我也不至于是那副德行。”

秦潇将秦商牵回屋去给他上药,秦商手心红肿,药涂上时忍不住嘶嘶抽气,赌气一般对父亲道:“爹这会儿又给我涂药,那刚才干嘛要打我呢!”

“你是我儿子,我自是疼你的,可你做错事了,我也是要训你的,这不冲突。”秦潇给他涂好了药,唤婢女收拾药箱,“方才爹问你,知不知道爹为什么不记恨你三叔,还要听吗?”

“三叔不是说是爹脾气好不与他一般见识吗?”

“你三叔那是给你我父子面子才那样说。”秦潇抚摸着儿子的头笑了笑,“因为三叔当初与爹争抢东西,从来不是出于欺侮作践的心思,所以商儿,此番记得与你泓叔叔好好道一声歉,是你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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