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别亦难(1 / 2)
“烟烟、烟烟!”清醒过来的陆御史,抖着手穿过牢门去触碰这只小狐狸,“骗子,你不是要与我做一对好夫妇吗?不是要与我白头偕老吗?”
这座妖牢比先前我进来时更沉默了,。
空旷的山洞中只有陆御史的声音在回荡,悲情又渗人。
他的眼神疯狂,好像一生的热望尽皆破碎。
隔壁牢房中,小蓝也躺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一动不动,像她第一次帮助狐妖发动幻境后那样昏睡不醒,像狐妖一样生死不明。
可是这时没有一个人,或者一个妖,关心她是死是活。
陆御史隔着牢门,呜咽着对小狐狸说了一串话,也许是情人间的絮语。
我不太听得清说的什么,只觉得他声音有时疯癫,有时悲伤,最后越来越弱,几近于无。
一阵绝望的沉默后,这个文弱书生模样的朝廷要员,爆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狐妖的原形依旧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身了。
这潮湿阴冷的牢中,原本好端端爱人变成一具尸体,与幻境婚礼上的热闹圆满相比,也反差太大。
我一介看客都接受不了,何况是方才还欢天喜地的新郎官。
如果说家人在世时,我尚有懵懂的少年心事,尚且幻想过将来与一个女子成婚,相守一生,那么在举家蒙难后,我便是一个弃情绝爱的人。
委羽山上不是没有师妹倾慕我,甚至其他仙友中,也不乏女修红着脸与我偶遇,可我从未动心。
将来,我也绝不可能像陆御史一样疯魔地爱着一个人。
见他如此这般,我也只是伤怀无奈,没法感同身受。
不忍再看那满脸是泪的陆御史,我转过头去,又瞥见小蓝的侧脸。
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停下来看她,此前灵动的、坚毅的、沉默的、低落的脸庞,在洞顶撒下的光辉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细看倒也算个美人,甚至让我心中有种熟悉亲近的感觉。
且不说我对这浑身上下透着古怪的女修抱有莫名的信心,相信她不会就此死去,饶是我再想关心一下她,也不敢在陆御史这般悲痛的时候出声,白白讨些没趣。
可惜我不讨没趣,没趣却爱来招我。
“来人呐——”陆御史高喊一声,用手一抹脸上的泪水。
“陆大人。”一个点头哈腰的胖子,穿着青城山的道服,从山洞入口小步跑来,谄媚的姿态丢尽我仙门的脸面。
“把这牢里的妖怪,都杀了。”朝廷大员那副让人不舒服的官威显露出来。
“这……这……”胖子擦了擦脑门的汗,吞吞吐吐的,“非是我青城山不愿杀妖,实在是……”
“是什么?”陆御史斜眼一睨。
“这牢中的妖,各个妖法深厚,不同凡妖,从捉到他们开始,就是杀不了,如果不是有一回祖师爷捉到一只山妖,设了这阵法囚笼,说不定连困都困不住他们。”胖子被陆御史盯得汗如雨下,急急忙忙地解释,“祖师爷何等惊才绝艳的人,连他都没奈何了这些妖,如今祖师爷不在了……”
“那它怎么死了?”陆御史指了指被他扒拉到牢门边上的小狐狸。
“它……这……这是今天在山下放阵法的狐妖?”胖子虽不是抓我们进来的人,却似乎对青城山今日发生的事略有耳闻,他走了几步到牢门边,正欲伸手探一探狐妖情况,便听一声——
“别碰她!”
陆御史真是,占有欲可以说很强了。
“这个……这……不碰……不碰……”胖子哆哆嗦嗦在手上掐了诀,指尖开出一片柔和的光,洒在狐狸真身上,来回探照,如此片刻,收了手,又擦了擦汗,恭恭敬敬对陆御史拱了拱手,“这只灵狐,虽有天缘,却又从未以吸人精气来修炼,如今寿数已近二十,犹如人族百岁老者,本来就寿元已尽……今日又在山下开玄天幻境,按它的法力,开个能容纳三五人的幻境不足为奇,可要一下将山下那么多人纳入幻境,必然损了灵根,估摸着,就因为这个加速了她的消耗,油尽灯枯,这才身死道消。”
胖子消息还算灵通,知道狐妖在山下开了幻境,他或许并不知道,狐妖被关在洞中,又开了幻境,可是陆御史却知道。
便是不修仙的人,听胖子这么一说,也能晓得连开两次幻境对狐妖的损伤了,更何况陆御史这些年来,为了追踪狐妖通晓了不少道法。
“如果我说,今日之内,她又开了一次幻境呢”陆御史的声音变得阴测测。
“这不可能!”胖子嘴上斩钉截铁,眼中却满是怀疑和震惊。
“如何不可能?”
“开了那样的幻境,妖力不可能这么快恢复到再开一个……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