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1 / 2)
赵隽被沐夏打落江中又被救上船之后,两个人——呃,不,是三个人不得不暂时同行了。
这第三个人当然不是别人,就是侍剑。
赵隽突然隔着十丈宽的江岸往渡船飞跃时,侍剑因为马儿跑得慢刚刚抵达渡口,翻身下马之时恰好看到主子落水的情景,惊的甩了鞋袜立马就要跳入江中救人——还好,主子及时被救上船。也因为这个变故,侍剑才没有被主子遗弃在渡口,渡船回头接上了他,还有主子的马——赵隽一身湿透,当然是无论如何都要回头拿行李换上干衣裳的罗——所幸,船夫看到,先前那位客人这次没再阻拦渡船调头靠岸。
就这样,沐夏和赵隽、侍剑搭着同一条渡船过长江了。
“世子,我们这就回去?不找人啦?”渡船开航,侍剑意识到主子打算就此过江北归了,不禁疑惑地问。
赵隽没有应他。此刻,他正背对侍剑盘腿坐在甲板上,面对浩荡江面,取天地精华,调息吐纳——他刚才挨的那一掌可不是花拳绣腿,换过干衣裳之后隐隐感觉到气血不暢,所以得及时运功疗伤。
沐夏当然清楚这一点,所以,主动和侍剑说起话来,“你们在找人?找的是何人?”
侍剑向来话儿不少,何况眼前问话的人是位看起来身份高贵的美丽女子,更不免殷勤,“我和我家世子从京城而来,找这个人——”侍剑及时拿出世子夫人的画像展了开来,“不知小姐路上可曾见过她?”
侍剑手上这张画像沐夏早上草草扫过一眼,不认得里面画的是谁,当时也无心去留意,现在细细看了会儿,也还是不知道里面画的是何人,不过——这笔法却有些熟悉,像是……临秋的笔法。
临秋的画?临秋画了一张画像让赵隽带出来找人?这画里的女子是——
“这画里画的是何人?”沐夏不动声色地看着侍剑,心里泛起不可思议和可笑的猜测。
“这女子乃是当今丞相的大小姐尹沐夏。”回话的是赵隽。
他已经运完功,回过身来看着她说话。他的一双眼眸,墨黑、深邃,不知道在打些什么主意。
什么?这——真是她的画像?她尹沐夏的画像?何时,她长成了这副样子?
沐夏不置信地再度细看那幅画——心里不知该好笑还是该叹气。画上的女子,眉、眼、鼻、口、脸形都有她的特点,但也都是天下所有标准仕女像的特点,根本没有绘出她的神,哪看得出画的是她尹沐夏本人?临秋这小丫头,画技如此之差,竟把她画成这副样子!画着玩也就罢了,竟让赵隽带着这样一张画像出来找她——等等,他……出来……找她?
沐夏瞥了眼赵隽,他还在看她,像是观察。
他那是什么眼光——认出她就是本人?还是尚有怀疑?或者根本不知道她就是她?
看来,他的确是完全不知道她长什么样的,否则又哪会带这样一张画像来找她?
“哦?这就是尹沐夏?原来,尹沐夏是长这样子的!”沐夏视线定在“她”的画像上,以淡淡的不相干的口气说道。
“怎么?你不认识她?”赵隽问道,声音也平淡得很。
“不——”沐夏手指点着画像,断然否定,“我根本不认识她。”
本来就是嘛!画的又不像她,她怎会认得这是哪一位?
“哦——真遗憾!”赵隽说,语气中却没有一丝丝遗憾,看着她的眼光奇怪得很——像面对一桩不需要深究的事情,没有猜测、没有疑惑,没有肯定,什么都没有,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才令人觉得奇怪。
他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相信这画上的女子就是她,不知道她就是她——可他的眼神怎么老是奇奇怪怪的?大概……还是把她当作一个萍水相逢而有意追求的女子,借故来搭讪的吧?
“你们为什么要找这个人?她很重要吗?”沐夏不再看赵隽,转向侍剑问道。
她平静地问着侍剑,心底却有几分冷冷的好笑,为着——赵隽为什么出来找她?他甚至连她的样子都不清楚,何时这么热心了?
“她是我家世子的夫人。”侍剑知无不言,特别愿意讨眼前这位美丽小姐的好。
咳!他的侍从跟他一个样子,根本不知道自家女主人长什么样儿?不过,侍从没见过她,不认得她,有情可原,他——赵隽,却不可以!
谁让——他不幸是她的夫婿!一个不认得自己妻子的丈夫!
“你家世子夫人失踪了?”沐夏问得事不关己。
“不是——”侍剑眉飞色舞,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个一清二楚,其中不乏自个儿添加的一些油醋。
对于自己贵为世子夫人闯荡江湖寻找亲妹妹的传奇故事,沐夏没多大兴趣听别人的转述,虽然面上仍是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眼角却无聊地偷偷扫过赵隽那边,发现被冷落在一边的他脸色有点难看,心底不禁泛起一丝淡淡的好笑。
“小姐也是要上京城吧?是去投亲,还是访友?我家世子久居京城,我侍剑自小在京城长大,小姐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对了,说了这许久话,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小姐?”侍剑讲完了世子夫人的传奇,闲不住地又问。
怎么称呼?
沐夏嘴角微抿,一眼瞥到赵隽也在凝神侧耳,眉毛一扬,郑重其事地说:“我小时候读《诗经》,里面有一首秦风: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这诗里的女子若即若离,难寻难觅,我当时想,这人是真有的么,该不会是那看人的人看花了眼,把云烟、花影、草叶都当成了相思的女子,事实却是从来不曾有过这样一个人。今日大家同乘一条船,佛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缘分已是不小,将来的事情如何,大抵还要看上辈子有没有足够的修行。”
侍剑听得一阵晕乎乎。原本只是随口问个姓名,却问出一长串不解其意的话来,不禁懊悔平时只知习武,书读得太少,但此时懊悔已来不及,只好求助地看向坐在一边沉默的主子。
赵隽没有替他的侍从答疑解惑,仍然沉默,并且沉默里多了沉思。
侍剑更不知道他的主子在想些什么了。
而眼前的美丽小姐呢,一席莫测高深的话说完,也不再说话,神情看起来更加高贵,是他们这样一些身份低微的侍从只敢怀着敬畏的目光景仰的人物。
所以,侍剑也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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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渡船上的第一次同行经历,接下来的路程沐夏想要一个人单独旅行不太容易了。
渡船在江北靠岸,天色已晚,她找了家客栈宿下,至于赵隽,他爱住哪住哪——不过,很“凑巧”地与她同住一家客栈就是了。第二天一早,她打算早早启程——有人比她更早,连房钱都有人顺便替她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