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2 / 2)
赵隽却也在同时朝门外扬声唤人,“来人,掌灯,送沈姑娘回去。”“是!世子。”门外闪进一个人来,垂手应道。这人,就是怡蓉刚才颇不放心的侍剑。
后院都是女眷,身为侍从的侍剑是不能住在这里的,不过因为少夫人回娘家消夏已久,房里的陪嫁丫头都跟回尹家去了,然后其余侍婢要么告假未归,要么剩下的净是些专门在外间打杂的粗使丫头、看院守夜的老嬷嬷,侍候不来主子,所以,侍剑便被主子留在身边。
“表小姐,老嬷嬷已经备好灯笼等着您,请吧!”侍剑微躬身子,有礼地对迟迟不开步的怡蓉做了个“请”的姿势。
“表哥,怡蓉这就回去,你把粥喝了,早些歇息,别累坏了身子,我……走了!”怡蓉看看催人走的侍剑,又看看不留人的表哥,无奈地说完最后一句话,举步缓缓迈出书房,只差没有一步三回头,终于渐渐消失在门外。
屋里再没有聒噪的声音,不过夜色深沉,该是歇息的时候了,赵隽把《孙子兵法》放回原位,站起来走向门口,在快要跨出门口的时候才想起什么地问:“侍剑,你饿了吧?”
侍剑摸摸肚皮,晚膳时候,世子在京城最豪华的酒楼宴请澹台拓、秦肃,以及刚认识的季允和下午在竹林里一起喝酒的那几个人,他和另几个侍从也坐了一席,喝得极为尽兴,吃得也——呃,很饱。世子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唔——”侍剑含含糊糊。
“是饿,还是不饿?”赵隽不允许含糊其辞。
“呃——”糟糕!侍剑懊恼地捂住嘴,想把那不识趣的饱嗝堵回去,唉……来不急了!
“既然饿,就把那些吃了。”赵隽指指案几上好心好意的一海碗粥和几碟小菜,不看侍剑转瞬间变幻出来的愁眉苦脸,眉梢微掀,出了房门。
侍剑有没有去吃那一海碗粥,不得而知,因为不会有人去监督。
卧房里,赵隽斜倚在卧榻上,从他这个角度望去,恰好对着对面墙上一条字幅。
幅上书着这样几个颇有古韵的篆隶:风烟俱净。
这句子出自南朝吴均的山水小品文《与朱元思书》,原意很简单,就是说风尘、烟雾都消散了,天气晴朗,清爽宜人。
很简单的一个句子,但——为什么选择这样一个简单的句子?
通常,人们在书写条幅的时候,不是更喜欢选择那些要么寓理,要么言志,要么抒情的句子么?为什么是这样一个句子呢?写它的人怎么想?
天地万物都将成空,一切都会消逝,所以淡然,所以无所谓?是这样的意思吗?
谁人书写的条幅?
赵隽动了好奇之心,起身走近那条字幅,看幅上的落款。落款以小篆体写到:岁末雨雪日沐夏书。
在雨雪纷纷,连日不见天色的日子里,书者写下这样一个句子借以传达对睛朗天气的期盼——这个人还不是别人,而是他——赵隽的妻子……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出来,一个女子在阴霾的天空底下如何焦躁如何厌烦,甚至付诸笔端,要老天爷快些放睛——
等等!他赵隽向来不拘小节,更不会无端臆想,何时,竟这样富于想象起来?
赵隽止住思绪,纯粹以鉴赏者的目光审视落款上秀丽的篆体,可惜,他今夜的思绪注定难以平静:落款其中的那一个“夏”字蓦地触动一些记忆。这个笔画,他在哪儿见过,有些微的似曾相识,像是……那条鞭子上的字。
怎么他又想起了乌家村的那一幕?
是他想的太多了!看到同样一个字,也能想起那条鞭子,想起……那个绝尘而去的冷傲女子。
他不该想那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