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师妹(2 / 2)
姜昭节站过来:“善解人意的你该走了。”
姜羡瞥他一眼,板正面孔:“我这就走。”
他走了,没有回头。
姜昭节本该庆幸,可见他茕茕背影,心头却笼上难以言喻的愁绪。这愁绪堪堪升起,姜羡忽然扭头。
“啊对了,”姜羡狡黠地笑:“五宗盛会?就要开始,到时候我们会?再见的!”
姜昭节面无表情地拔出剑来。
人影消失,他转过头,正对上苏斐然的视线。
苏斐然道:“我有话?和你说。”
“不用说了。”姜昭节收剑,垂眸看剑身的亮色缓慢敛入鞘中。
抬眼时,面色不苟,语气郑重:“你曾毁我道心,又铸我道心。而爱情与否,本不重要。”
苏斐然曾问:“以复命剑入道,失剑则动摇道心。以我入道,失我又当如?何?”
姜昭节答:“你不会?死?。”
可此时他却恍悟。
失又如?何?死?又如?何?
入合欢宗正式修道的第?一课上,先生就曾说过,天地间情有万万种,无论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不过其中之一。情修最忌讳的便是专情,专情即是执念,爱一物而舍其他,即是无情。
情修眼中,不应只见入道之情,还应见出道之情。能入能出,方得其朴。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是谓复命。
“天道循环,不过复归其初。”姜昭节说着,低眸看手中剑。他曾失去复命,换以新剑,曾心有不甘,终归于平静。如?今,已能目光坦然道:“我到底不是剑修。”
“剑修是修,不是剑。”苏斐然回答。
“的确如?此。”情绪收拾得干干净净,姜昭节微微颔首:“师妹。”
苏斐然郑重:“师兄。”
对于执拗的姜羡、死?板的姜昭节,有些事情似乎很麻烦。可出口后发现,他们骨子里都是洒脱的,和每一个情修、或每一位寻道的修士相同。
钟情而不纵情。
相处时一无所觉,分别时反而感慨万千。
两人皆已离开,那些纷繁复杂的思绪随之散净。苏斐然想起此行目的,又向韩述住处走去。
韩述来到合欢宗,打着探亲访友的名义找苏斐然,住处自然在她附近,可眼下他不在房中。苏斐然到他经?常去的地方走了一圈,遇到的弟子都说战斗结束后他便走了。再问战斗结果,意料之中的,他又被揍了一顿。
韩述充分表现了他的顽强。从妖族领地到合欢宗,所过之处,人人喊打。合欢宗弟子们久闻其名:很弱,但很抗揍。偶尔能听到有人嘀咕:“别人战斗这么多次总该长进了,可他怎么还是……”叹息一声,再不说了。
苏斐然找不到人,便回洞府,路上,一阵抽泣声传来。她走过去,就看到韩述站在那里,面上涕泗横流,却无声无息,只有抽鼻子的声音间或响起。
苏斐然走近时,他目光不动,平静开口:“因为我抗揍,所以我就喜欢挨揍吗?”
苏斐然又迈进一步。
韩述又问:“因为每次被打倒后,我都能站起来继续战斗,所以我就不痛吗?”
苏斐然走到他面前。
韩述注视着她,眼中什?么都没有:“因为我的伤总是很快恢复,所以我就从来不会?受伤吗?”
苏斐然没说话?。
“不是的。”韩述轻声说:“每次挨揍的时候,我都觉得痛苦,为自己的弱小无力。”
“每次倒下后我都不想站起来,我想,我干脆去死?好了。”
“每次受伤的时候,我都痛恨自己的恢复能力,它让我误以为,我还能承受更?多——可我不能。”
韩述像对她说,又像对空气说:“因为我总是被打,又总是恢复,所以他们从来不会?为此愧疚,他们乐此不疲地和我战斗,以为我不介意受伤——是的,如?果这样的战斗能让我变强,我当然不介意——可对我来说,我只是在挨打而已。我被打得越来越严重,而他们却越来越不在乎。”
苏斐然问:“你想说什?么?”
韩述擦净泪水,目光清澈又坚定地看她:“我想变强,而不是挨打。”
“好。”苏斐然说:“我教?你。”
作者有话要说: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是谓复命。《道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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