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金盏:二十(1 / 2)
秦鹿冲出院子之后便见国师站在了院外正门前,他身上挂了一些物件,穿着的也不是原先的道袍,而是明黄挂身,阴阳太极图前后绣了两面。他手上握着一把桃木剑,剑上用狗血画了符文,腰上还挂着个葫芦,焦急忙慌地准备逃跑,却没想到直接被梁妄抓住了。
林中四处都是穿着铜钱的红线,梁妄立身于白雪之中,右手五指上红线缠绕,已经绷紧,这阵法比起上次对付桃花婆的要更为复杂一些,林中深处还能听见铜铃声,顺着风传来叮叮当当,吵得人心慌。
国师见到梁妄的一瞬有些愣神,似乎不敢置信。
天色已暗,狂风四起,梁妄的阵法以国师为中心,他走到哪儿,红绳就跟到哪儿,秦鹿不敢入阵去,只能立在一旁的墙头上望着,梁妄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没事儿才道:“不许乱跑。”
“知道了。”秦鹿不动,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国师,只觉得这人身上的道袍古怪,似乎不是布料做成,等她想起来院中的枯骨,借着月光一看才肯定了猜测,于是对着梁妄的方向喊:“他披着的是人皮!”
那道服的确是人皮所制,泡在符水里多日,都被符水染成了黄色,这人身上一声血腥味,袍子里还藏了许多东西,若逼急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儿。
梁妄听秦鹿如此说,也仔细看了一眼国师身上披着的道袍,发现上头果然有些缝补的痕迹,能将人皮做成一件宽大衣袍,至少得要六、七张。
桃木剑脱手而出,割破了困住他的几根红绳,梁妄五指上的红线断了一根,他往后退了一步不禁嗤笑道:“的确是有些能耐的。”
桃木剑冲出阵法,为国师开辟了一条路,国师见状丢出手中符灰,符灰化成了一阵阵浓雾遮蔽了众人的视线,他就在那浓雾之中以桃木剑为引,打算逃出这个林子。
他毕竟是国师身份,只要回到燕京城,自然有人供着他,即便到时候江旦在皇帝跟前告御状他也不怕,毕竟江旦不过是个九品小官,不足为惧。
浓雾嗅之可使人昏厥,气味刺鼻,血腥味儿逐渐浓烈,梁妄最闻不得这个味道,所以抬袖捂住口鼻,衣袍之中窜出了一条黄巾,那黄巾逐渐变大,从头顶盖下,将那些渐渐化成浓雾的符灰全都包裹了起来,铺在地面,与白雪融化为一体。
秦鹿发现国师想跑,于是连忙追了过去,梁妄手脚不算快,未必能很快跟上来,秦鹿只能先将他留住。
国师见秦鹿跟过来,手中驱鬼符扔了好几张,秦鹿躲过,眉心紧皱,双刀放回了腰间,薄唇轻启,对着右手食指上深蓝的戒指开口:“大刀,出来。”
深蓝几乎泛紫的烟雾眨眼从戒指中飞出,秦鹿将缠绕在指尖的烟雾朝国师的方向甩了过去,只见一抹高大的身影骑着一匹骷髅骏马,从空中踏步追上,最终落地,马蹄仿佛溅起了满地的白雪,所到之处却不留痕迹。
骑在马上的男人手上握着一把大刀,大刀比人都要高出一半,长刀红柄金刀身,刀背上还挂着两个龙纹圈,打在刀上叮当作响。
大刀身穿盔甲,一刀披下的刹那,仿佛鬼泣一般,飓风卷起了周围的枯叶,树枝摇摆成了多个影子,那一股寒气冲上了国师的后背,将人摔出了十几步之外,狠狠地砸在了一根大树杆上。
马蹄声有些焦急,顺着那棵树的周围一直绕圈,骷髅骏马昂头长嘶一声,骑在马上的男人脸上带着鬼面具,身形魁梧,一个抵别人两个,金鳞铠甲上有些斑驳,秦鹿赶到时,他的刀就架在了国师的脖子上。
大刀是个虚影,只能使出一些气劲,实则根本碰不到国师,不过他的样子足够唬人,任何人在他跟前都不敢逃脱。
秦鹿到时,男人没下马,只是微微颔首,也未出声。
直到身后之人到来,那男人才从骷髅马上下来,右手握拳放在了心口的位置,然后单膝跪下对着林中带着几分焦急走来的梁妄道了句:“道仙。”
梁妄嗯了一声,拂袖散去了大刀,连同着那匹骷髅马一同化成了一阵烟雾消失,然后渐渐被吸入秦鹿食指的戒指上。
国师听到了大刀的那一句道仙,脸色刹那难看了起来,比起方才逃跑时还有多了几分惧怕。
秦鹿一脚踩在了国师的心口上,人皮可加道行,但会折损寿命,这等阴邪的功法他都会,甚至为了一件衣裳生生剥下了那么多人的皮,甚至为了风水,为了镇住这林中阴宅,他就将那些人的尸骨如假山一般装饰在了院中各处,这颗心实在是太可怕了。
秦鹿脚尖用力,国师疼的直抽搐。
他见了梁妄,连连求饶:“道仙饶命!道仙饶命啊!小道也是门中人,师承清亭山……”
“清亭山十二分支,见了我家主人都得跪下喊一声太师祖,你算哪门子的葱?”秦鹿说罢,国师又道:“小道的确是清亭山出来的,只是……只是许久不曾回去,我知道仙乃清亭山始祖,小道也是门下之人……”
“那就按门规办吧。”梁妄眉心一直都是皱着的,他甚至都不愿多看国师一眼,便说:“门中规矩,判徒不可留,斜道尽诛之,你是自行了断,还是我帮你来?”
国师瑟瑟发抖,自然不愿选择,他见秦鹿一直看向梁妄,突然一挣扎打算逃跑,秦鹿先前就被人从脚下逃走,这回可不能在梁妄的跟前犯纰漏,于是后脚跟用力踹了一下对方的心口,踩断了国师两根肋骨这人才安生许多。
国师若从未杀过人,他们可以手下留情,只废他一身道行,断手割舌,至少保住了一条命,但他手上人命何止一二,早当得起妖道二字,甚至为了自己的前途,乱了朝纲国都,天不收,便是等着梁妄来收的。
梁妄给了秦鹿一个眼神,秦鹿立刻上前,将国师身上的人皮道袍扒了下来,眼见着梁妄食指贫空画了一道符,一指如剑,划破虚空时,那符文就印在了国师的身上,国师如同被布条包裹,整个人偎在树根处蜷缩着。梁妄背过身去,秦鹿也不敢再看,一道道凄厉的叫喊声距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谢尽欢倒是偷偷看了一眼,他亲眼看见国师身上的皮一片片脱落,骨头扭曲缩成了一团,从身体缝隙里挤出了血水,整个人的身体强压缩小,无形的网将他束缚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