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章十六(2 / 2)
“宋狗堰。”宋正昀怒气盈胸,忍不住嘶声大骂,“我劝你别太欺负人!”……
宋堰让身边的奉武驾车,将采萍也撵到了车驾的位置坐着,自己则顶着两人诡异的目光,硬生生和宝瑜挤在了一个车厢里。
途中,宋堰几次想要和她搭话,但宝瑜只装作看着沿途风景的样子,宋堰无法,只得闭上嘴。
隐隐约约的,他听见外头的采萍小声和奉武打探:“小少爷怎么非得坐车里头啊,他是不是身体不太好啊?”
宋堰被说得脖子泛红,却也找不出辩驳的话,生生忍着。
马车行了约莫一刻钟,终于停在了醉阳楼的门前,奉武下车,拿了马凳放在地上,给宝瑜垫脚用。
宋堰想扶她一把,手已经伸到半空中了,宝瑜轻悄悄地避开,转头望了望四周:“这是东市?”
宋堰的手尴尬地缩回来,他掩饰性地也跟着四处看了看,从鼻子里“嗯”了一声:“东市。”
宝瑜不太高兴,她是想去见见黎子昂的,黎家时代经营女子生意,卖些布匹、脂粉,或者不算昂贵的首饰,店铺都在西市。东市则都是些达官显贵出入的商铺、酒楼,离西市还很远。
“待会你不是要买脂粉?”宋堰道,“我带你去金轩阁,那里的东西又好又全,你在里面挑,我不进去。”
宝瑜这才明白过来,宋堰是早就盘算好了,承诺了带她出来,但实际都是按着他的路线走,反正她又没有马车。
宝瑜偏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宋堰心虚,摸了摸鼻子,哄她进去:“好了,都快晌午了,你也饿了,咱们吃点东西去,随便你点什么,我付账。”
宝瑜本想着扭头就走,但转念一想,来都来了,这么轻飘飘地放过宋堰太不值当。
她问:“随便我点什么都行?”
宋堰立刻应下:“那是自然的。”
宝瑜唇角弯了下:“你等着。”
宋堰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但很快,他就平复下来。不过是点几个菜而已,能有什么麻烦?随她去好了。
宝瑜寻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下,宋堰坐在她对面。
小二麻利地过来,笑盈盈问:“两位客官有什么吩咐?”
宋堰心愿以偿,心情也极好,温和地看向宝瑜道:“听夫人的。”
他这话说得古怪,小二没感觉到,宝瑜觉出来了,旁人一听,许还以为她是他的夫人。
宝瑜懒得去和宋堰因为这个事再辩论一番,抬眼看向小二问:“你们店里的招牌菜是什么?”
小二道:“酱汁烤鸭,葱爆牛肚,糖醋鲜鲤。”
宝瑜问:“你们厨房,还有多少只鸭子,多少斤牛肚,多少条鲤鱼?”
小二愣了下:“约莫有八十只鸭子,五十斤牛肚,不到一百尾鲤鱼。”
宝瑜道:“我都要了。”
宋堰本神色平静,听了她的话,筷子惊得掉在了地上:“怎么点那么多?”
“你心疼银子了?”宝瑜问,“我想念我娘了,我点了菜,给我娘和我弟弟送过去,不成吗?”
宋堰勉强笑道:“别闹了,你娘住在平昌县,一来一回,小半个月呢。”
宝瑜垂眼道:“那可太可惜了。”
宋堰刚要松口气,又听宝瑜接着道:“那我就请这条街所有和我娘一般大的妇人,吃这三道菜。”
“……”宋堰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胡闹”两个字已经在嘴边,但想起进门前答应宝瑜的话,只能闭了闭眼,耐着性子道,“好,都听你的。”
宝瑜又问小二:“你们店里现在一共有多少桌客人?”
宝瑜现在每说一个字,宋堰都觉着心惊肉跳,但是又不能阻拦。
小二环视一圈,笑呵呵道:“我们醉阳楼一共三层,大概一百张桌子,如今坐了七成满,客人约莫七十桌。”
宝瑜笑道:“那就劳烦你通知下各位客人,今天的账,这位宋少爷请了。”
“我——”宋堰惊得嚯的一下站起来,椅子都向后弹了三尺远。
小二偷偷捂住了嘴。
宝瑜微笑着看向宋堰:“不行吗?”
“行。”宋堰几乎是咬着后牙才说出了这个字,而后勉为其难地笑了下,“你高兴,怎么样都行。”
小二很快收起了惊讶的脸色,极客气地问宝瑜:“那您今天想吃什么呢?”
宝瑜转头看了看,瞧见一盆翠竹后面坐着一桌十来个客人,桌上鱼肉满盆,极为丰盛的样子,她道:“按着他们的来一份就好,辛苦你了。”
小二笑呵呵道:“不辛苦,不辛苦。”
他说着,又和宝瑜躬身行了个礼,退下去了,临走前,不忘又仔细看了看宋堰的脸。
心想着,八百年难得一遇的冤大头,长得竟然还挺不错,可惜怕媳妇。
大肆挥霍了一番,宝瑜的心情总算开阔,她低头抿了口茶水,边窥探宋堰的神色。
他看不出喜怒,只是松垮地靠在椅背上,眼皮垂着,唇角紧绷,玩桌上的一双筷子。
宝瑜猜着,宋堰应该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他这个人,素来最爱财,今日怕是要心疼死了。
宋堰确实是要心疼死了,但是对着宝瑜,他又发不出火。
花钱就花钱吧,宋堰安慰着自己,好歹能和宝瑜一同吃一餐饭,他还是赚的。
只要别再生出其他的麻烦就好。
这么想着,宋堰的脸上又挂出了笑,他坐直身体,朝着宝瑜前倾一些,刚要开口与她找些话聊聊,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道有些耳熟的清润嗓音。
“敢问伙计,今日说要请客做东的,是哪位豪绅?我想见见,敬杯酒,算作道谢。”
小二指了指宋堰的方向,笑道:“就是那位宋客官。”
宋堰脸上还留着刚才对宝瑜的笑,微微转头,对上了黎子昂惊喜的眼神:“噢——原来是宋少爷!”
宋堰一眼就认出他,前世求娶宝瑜而不得的黎子昂。
他心头一紧,手下用力,将那只竹木筷子,硬生生地掰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