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八章(1 / 2)
淑妃连遭挫折,已有几分萎靡不振,今日大宴于是她操办,因恐席上再生出事来,今日倒极是安分,坐于席上,不言不语,只随着众妃一道祝寿便也罢了。
此刻忽听皇帝又点了自己的名,淑妃惶惶然起身,问道:“臣妾无能,所布菜肴不合赵将军胃口,还请皇上恕罪。”
这赵姓武官,名叫赵锋,亦是赵氏族人,是太尉赵斌的侄儿,现任威武将军,身上亦是有些战功的。
近来皇帝偏宠宫女,冷落六宫一事,京城各大家族亦有耳闻。
赵氏族人对于赵贵妃寄予厚望,一门心思想她诞下龙种,当上皇后,好生生世世的把持皇室。
如今皇帝对于贵妃不闻不问,专宠一个宫女,虽则这宫女身份低微,太后也曾有言,待她产下皇子,大可夺来,由贵妃抚养,但眼看皇帝如此爱宠于她,此事怕不是这般容易。再则,旁人的孩子,哪里有自家骨血可靠。
因此,赵家上下对这宫女亦十分厌恨,赵构便借着今日寿宴,蓄意羞辱苏若华,想要令她知难而退。
谁知,皇帝却横插了一手,祸水东引,倒把这话头丢给了淑妃。
淑妃的背后是钱家,其父亦是两朝老臣,钱家虽皆是文臣,但在文官集团之中却极有势力,与赵氏在朝中也算势均力敌。
这两大宗族早已势同水火,皆恨不得生吞了对方。
今见赵峰对着淑妃发难,淑妃的堂弟,时任工部侍郎的钱诗文便冷笑了一声,斥道:“赵将军好刁钻的胃口,连天家的宴席,都不中意了。”
赵峰原不是此意,但武人大多是风火脾气,本又同钱氏不和,被钱诗文如此讥讽,自然不甘示弱,当即回嘴。
一时里,殿上赵氏与钱氏的子弟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将个好端端的寿宴闹的如开水锅一般。
西平郡王陆斐今日亦在宴中,冷眼看着眼前的闹剧,一钟钟的饮着西域进贡来的葡萄佳酿。眼前此情此景,怕不就是皇帝想要的。赵钱如此争衡,仇恨只会越结越深,以至再无可化解。待赵钱两败俱伤之时,便是皇帝独掌大权的时候了。
思及此,他只觉得一股寒气自背脊向上爬来,这两个世家名门,还沉浸在烈火烹油的繁华之中,没有一个清醒回神的。
他看向上首,只见皇帝似是正同他那位心头所爱低声私语些什么,丝毫不曾在意殿上之事。
陆斐的目光落在苏若华身上,就被牢牢吸住,再也撤不回来。
这个女人仿佛有什么魔力,叫人一件难忘,再见就把她放在心上了。也难怪,如陆旻这样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也为她倾倒。
陆旻却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一幕,甚而还示意苏若华:“朕要吃那个玫瑰鲜鲍。”
苏若华心中叹气,嗔也似的看了他一眼,见他眉眼之间颇有促狭之意,唇角不由微微一勾,玉手轻抬,替他取了一块鲍鱼过来,放在他盘中,以人所不察的嗓音低低说道:“皇上就淘气吧。”
陆旻莞尔,在她手腕上轻轻挠了一下,看她面上微微泛红,心中更是乐了起来。
赵太后与太妃的脸色就都有些不大好看了。
一个原本是今日的寿星,先是被贵妃含沙射影讥刺了一顿,又看自己的寿宴被闹的活像菜市场,闷着一肚子的火发泄不出来,看皇帝偏生没有要管的意思。太妃心中虽窝火,但到底还自恃身份,总不能如市井村妇一般撒泼吵闹,只好阴沉着脸,含忍此事。
至于赵太后,此事原不在她意料之中。
贵妃起来讥刺太妃之时,她心中便觉不妥。
她虽不在意太妃的颜面,但贵妃此举,无疑只会令皇帝越发嫌恶,更遑论如今还激起了赵、钱两族的争执。
于钱氏,赵太后自然厌恶,但亦颇有忌惮,两个世家大族如此相争,坐收渔翁之利的,只能是皇帝。只可惜,赵氏多出武将,自赵斌起人人心高气傲,并不能将她的忠告记于心中。
到底,赵太后也只是赵氏的女儿罢了,她并不能全然掌控自己的家族。
赵太后看了一眼皇帝,却见陆旻正和苏若华眉来眼去,心中越发恼火,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皇帝,哀家吩咐南府乐班为太妃编排了一支祝寿曲,可否让她们上来献技了?”
陆旻这方将目光从苏若华身上收回,莞尔道:“太后娘娘好意,自当如此。”言罢,朗声道:“诸位爱卿谈兴甚佳,朕实不忍心打断。然今日到底为太妃寿宴,众卿家还是稍稍住了,改日闲暇再行谈论吧!”
至此时,诸钱赵已面红脖粗,赵氏族中几个年轻子侄,险些就要拔出老拳,那些有了年岁的老成者,亦满面怒容。
皇帝这话,来的恰是时候。
有了皇帝打圆场,两方各自冷哼一声,再不言语,一番纷乱总算平息了下去。
赵贵妃倒是有些不悦,原本她已盘算好了,要赵峰同己配合,今日一定要当着大庭广众,让这苏若华落上一个祸国妖姬的骂名,令她下不来台。说不准,群臣激愤之下,还就治了她的罪呢。
熟料,让皇帝这三言两语,全给搅黄了!
赵贵妃撅起小嘴,忍不住向上看去,却见她姑母赵太后目光凌厉,如箭般向自己射来,不由哆嗦了一下,忙低下头去,再不敢生事。
当下,赵太后吩咐南府乐班上来献技。
一干舞姬乐伶鱼贯而入,当堂演奏起来。
果然歌欺裂石之音,舞有天魔之态。
一时曲毕,一众舞姬齐齐上来,向上拜倒:“奴才等,恭祝太妃娘娘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恭懿太妃也觉面上有光,她在那甜水庵蜗居了三年,今日宫中排下这等华宴为她庆生,可算体面了,当即呵呵笑道:“好,赏!”言罢,又向陆旻微笑道:“皇上有心了。”
陆旻却道:“太妃错夸了,这是太后娘娘的心意。”
恭懿太妃有些诧异,还是向太后道:“先帝在世时,姐姐便醉心歌舞,这些年来,还是如此热衷此道。姐姐的美意,妹妹心领了。”
赵太后其实还小她几岁,为着位份高低,已当了她多年姐姐了。
赵太后微微一笑:“妹妹客气了,妹妹的千秋,姐姐自然有好礼送上。”
恭懿太妃轻轻哼了一声:送她的好礼,便是叫她娘家子侄闹了她的寿宴么?
太妃自是将赵钱的争执,当做太后私下的指使。
正当此刻,殿外忽一阵悠扬笛声传来,众人的目光便齐齐拉了过去。
只见一窈窕佳人,面覆织金薄纱,身着碧青色广袖留仙裙,迈着轻快的舞步,进得殿中。
听笛声调,却是一曲《折桂令》
但见那舞姬身段甚是窈窕,腰身只盈一握,随笛曲起舞之时,如嫩柳随风,飘飘摇摇,恍如谪仙人物。
她以薄纱覆面,令人看不清其面目,但正因这遮掩之态,倒更勾人神往,想要一探佳人真面目。
一时里,殿上众人的目光,被这舞女牢牢吸引。
只听着舞姬口中轻轻吟唱:“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歌声婉转,词意缠绵,那舞姬的美眸更不住的朝陆旻瞟去,眉目之间,似有万千情丝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