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1 / 2)
九月,夜晚气温骤降,靖王府的下人们燃好铜炉便退了出去,谢景独站在窗前,缓缓拂过字帖上的墨迹,而后,毫不留情的将手中字帖尽数丢进了铜炉里。
铜炉里的火又旺了些,钟锐从门外跑了进来,对着谢景道:“王爷,查到了,衍书之前带回去的消息确实是那姑娘没去过岭南,可侯爷那边得到的消息却是去过,如此猜测的话……”
“你是说衍书骗了他?”谢景低声问了一句,目光依旧面前落在燃烧的字帖上。
钟锐道:“是,只有这一种可能。”
谢景忽然笑了笑,自言自语般的说了句:“衍书倒是忠心。”
钟锐不明白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见他神色淡淡,一时间也不敢多问,只是沉默的站在一旁。
谢景轻轻用匕首挑弄着铜炉里燃烧的字帖,尽量让每一张纸都燃烧透彻,漆黑的眼瞳里也染上了火苗微红的光。
这些东西是不能留的。
有关她的一切都要毁……
随着最后一张字帖化为灰烬,谢景眼中的万般情绪也消失殆尽。
他看着铜炉内毫无生气的余灰,语声平静道:“侯爷总该知道真相的,本王明天亲自去一趟虞安侯府。”
*
季长澜逢年过节虽然常去靖王府探望老王妃,可谢景却鲜少去虞安侯府。
马车停靠在虞安侯府门前时,守在门外的侍卫和侯府的管家皆是一愣。
靖王与侯爷关系特殊,李管家到底不敢怠慢,忙将谢景引到了府内的大堂里。
得到消息的裴婴急匆匆赶进书房,对着季长澜汇报道:“侯爷,靖王来侯府了,现在正在大堂里候着,说是有要事与侯爷商谈。”
季长澜听到裴婴的回话后,面上到没有什么过多反应,只是淡淡说了声“不见”,便又凝眸看向窗外花园里的乔玥。
已经过了花期,院内花园里的凤仙花枯萎了许多,地上一片秋雨吹落的红,少女的绣鞋踩在上面,小巧的鞋尖上不一会儿也沾染上了鲜红的花汁。
可她却毫不在意,只是蹙眉看着身旁的秋千。
那秋千有半人多高,几乎到她胸口的位置。
她拿着手帕轻轻擦拭着秋千上沾染的雨露,而后轻轻踮起脚尖,撑着手臂小心翼翼的往秋千上爬。
绳索上缠绕的藤蔓一阵轻晃,小姑娘一个没扶稳就滑了下去。她手忙脚乱的扶住一旁的古榕,藕粉色的裙摆上沾染了树上摇下的雨珠,凌乱的发髻湿哒哒的贴在面颊上,看上去狼狈极了。
屋内的季长澜轻笑出声。
看着少女蠢萌的模样,他脑中不禁又想起以前的事。
小小的姑娘也很喜欢玩秋千,可那时没有太长的绳索,秋千的坐板比她人还高,她每次想玩的时候都缠着他要他抱。
他一般也都放下手上的事情,陪着她走到院里的古榕树下,将她抱到秋千上。
可每当他转身要走时,小姑娘又会拽着他的衣摆,睁着一双雾蒙蒙的杏眼儿,可怜兮兮的对他说:“阿凌,你就陪我玩一会儿嘛,就一会儿。”
“手上的事待会儿在忙嘛,我晚上给你研墨好不好?你再陪我玩一会儿嘛……”
通常一陪就陪到晚上。
再次抱着她从秋千上下来时,她就会用额头蹭着他脖颈边,软绵绵的在他耳旁道:“阿凌我好困,好想睡觉呀,还是明天再给你研墨吧。”
说完,她也不等他回应,都会直接耷拉着脑袋缩在他怀里睡过去。
他自然也不会同她计较什么。
她总是这样,贪玩,爱闹,还不讲信用。
只有和他闹脾气的时候才会像现在这般,一个人往秋千上爬,像只刚刚学飞的小鸟,笨拙又狼狈。
季长澜轻轻抚过指间的墨玉扳指,看着不远处的乔玥,唇角笑意渐浓。
裴婴站的位置看不到乔玥,听季长澜说不见,以为他没听清,忙又问了一遍:“侯爷真的不见靖王吗?”
季长澜被他问的有些烦,忽然转过眸子幽幽看向他,语声淡淡道:“他来了我就一定要见?”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裴婴忙道:“是靖王说有重要的事与侯爷商谈,可能是关于玥儿姑娘的,因为衍书清早刚传来信,说靖王昨日去了陈家。”
谢景主动去了陈家?
季长澜眼中笑意褪去,眸底神色晦暗不明。
一旁的裴婴见季长澜不说话,踌躇了半晌,才道:“靖王似乎猜到了您不会见他,让属下给您带个话。”
“说。”
裴婴道:“侯爷既然笃定是她,又有什么不敢见的,难道侯爷还有顾虑?”
季长澜轻轻嗤了一声。
人总归是在他这里的,他有什么好顾虑的。
他漫不经心的拨弄了一下手中的佛珠,沉默了半晌,才语声淡淡道:“那就去见见罢。”
“是。”
裴婴守在门外,季长澜换了身深色长袍,临出门前,忽又转眸朝乔玥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过一会儿功夫,她不知从哪搬了个小矮凳过来,踮着脚坐到了秋千上。
古榕树叶轻晃,少女清澈的杏眼儿带着几丝稚气未脱的柔和,裙摆随着晌午的微风轻轻荡了起来。
还是那么爱玩,连他晌午回府了都不知道。
季长澜淡淡收回目光,看向外面阴沉沉的天色。
马上就要下雨了,她还能玩多久呢?
*
正在花园里荡秋千的乔玥打了个喷嚏,抬头看向天空灰蒙蒙的云。
马上就要下雨了呀。
……看来玩不了多久了。
乔玥又晃了两下,才小心翼翼的从秋千上跳了下来,揉了揉刚才滑倒时扭伤的脚踝。
所幸不算太严重。
之前自己问他能不能玩时,他还面无表情的摆摆手,一副随便她玩的样子,让她开心了好久,她又哪知道光是上这秋千就废了这么大劲儿。
也不知侯爷做这么高的秋千干嘛,侯府又不是没绳子。
难不成还要人抱吗?
乔玥摇了摇头,将这个奇怪的念头抛在脑后,抱着凳子走回偏房。
天空中下起了雾蒙蒙的小雨。
乔玥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打着伞正要将手里的绣样送去陈婆子那时,一抬头就看到了从院外走来的裴婴。
他头上正往下滴着水珠,不似平时英气勃勃的模样,这会儿瞧着倒有些狼狈。乔玥停住脚步,轻声问他:“你怎么也不带伞?衣服都湿透了,要不你先在亭子里等着,我去房间里拿一把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