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奥赖恩(2 / 2)
昨天的算术占卜课她一直心不在焉,维克多向她提问的时候,她甚至弄错了题目。艾尔维拉的脸涨红了。这个时候提起昨天在课堂上走神的事儿,就好像在指责她没有用心学习。“只是一点儿小事,没什么好说的。”她有些不高兴,却还是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语气,“之前阿尼玛格斯的事你不是也没打算告诉我吗?”
“我最后告诉你了。”西里斯不为所动地板着脸。
“好吧。但你也会有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是不是?”艾尔维拉辩解道,“我觉得这很正常,我们没必要什么事都一起讨论。”
她有什么事不能告诉他?难道她也有个一到月圆的日子就会变身的朋友?
“就像上次你跟鼻涕精‘交换条件’的事?”扯动嘴角冷笑,西里斯讽刺地反问,“有时候我的确想不通——你到底是真的怕我担心,还是怕我给你‘添乱’。”他把“添乱”这个词咬得格外的重,紧接着便不出所料地看到她的眼睛顿时亮得出奇。
西里斯知道,这是她情绪激动、又被说中想法时的最明显的反应。他的脸色彻底冷下来。
“我没有这么说。”艾尔维拉沉默了好几秒钟的时间,才总算挤出这句硬邦邦的回答。她的脸有些发烫,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羞愧。
她只是担心他会去找特鲁曼的麻烦。她想。没必要把问题搞得这么复杂,对不对?
西里斯毫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不需要这么说。”他扔下这句冷冰冰的话,重新迈开脚步上楼。经过艾尔维拉身边时,他看都没看她一眼。
艾尔维拉不禁感到火大。她这些天本来就一直心烦意乱,没想到现在西里斯还要拿这种脸色对她。“我以为该生气的是我。”她转过身恼火地跟上去,“你明明知道我心情不好,还要为了这种小事跟我争论。”
“显然我们对‘小事’的定义不一样。”西里斯口气冰冷,头也不回地说。
艾尔维拉被他嘲讽的措辞刺得耳膜发疼。
“所以你就要生气吗?”她又懊丧又生气,“在这种时候?”
他就不能在发脾气之前先考虑一下她的心情?哪怕只有一次?
西里斯绷着脸没有说话,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大。他打定主意不理睬她,除非她记起她上次保证过什么——知错了?他当时恐怕是被她灌了迷情剂才相信她真的知错了。她根本就是不信任他,从头到尾都是。
想到这里,西里斯的脸色愈发阴沉。艾尔维拉已经快要跟不上他的步速。
“西里斯。”她叫他。
西里斯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走过拐角,踏上通往五楼的楼梯。刚走出几步,他就突然停住,跟在他后边直往前冲的艾尔维拉再次险些撞上他。
“西里斯,”她怒气冲冲,简直要忍不住发火了,“你能不能不要总是——”
看清上面楼梯平台上站着的人影,剩下的话卡在了艾尔维拉的喉咙里。那是个十分英俊的男人,披着黑色天鹅绒斗篷的身型笔挺高挑,双手负在身后,深邃眼窝里的灰眼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薄薄的嘴唇石膏般抿在一起,唇角冷硬的弧度没有透露任何情绪。
他长得同布莱克兄弟并不相像,却让艾尔维拉莫名地联想到了雷古勒斯。
“你来这里干什么?”背对着她的西里斯率先开腔。如果说他刚才对艾尔维拉的态度是冷淡,那么他现在的语气已然近乎冷漠。
“我不记得我教过你用这种态度跟你的父亲说话。”楼梯平台上的男人平静地开口。
“我不记得我拿这种态度对我母亲的时候,你也用这种话教训过我。”西里斯拿同样的句式回敬他。
这时艾尔维拉的声音横进来:“下午好,布莱克先生。”
她的语调听起来还算镇定。西里斯感觉到她在身后悄悄拉住了他的袖管,这个动作让他稍微消了消气。
奥赖恩·布莱克的视线转向艾尔维拉,他没有出声回应她,只是略一点头,便再次看向自己的儿子。
“上来,我有话要告诉你。”他说。
父子两人一前一后走上楼。霍格沃兹城堡的活动楼梯还在毫无章法地改道,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奥赖恩的脚步。他似乎对城堡的各条捷径都非常熟悉,没一会儿就领着西里斯踏进了挂毯后面从五楼直通八楼的狭窄通道。西里斯两手插兜跟在父亲身后,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的背影。
在西里斯的记忆里,奥赖恩对他和沃尔布加之间的斗争一向袖手旁观,他很少责骂西里斯,更不会和他交流,也从没有在他这个儿子面前提起自己的过去。要不是今晚奥赖恩出现在霍格沃兹,西里斯几乎都要忘了自己的父亲也曾在这座城堡生活过七年的时间。
他们来到八楼的一间空教室,等西里斯跨过门槛,奥赖恩便抽出魔杖轻轻一挥:教室墙边的油灯被点亮,大门砰地一声合上。
“你和琼斯家的长女是什么关系?”奥赖恩垂下举着魔杖的手,冷不防问道。
西里斯冷眼望着他。
“你特地跑来霍格沃兹,就是问了这个?”他讥诮地反问。
“不要妄想激怒我,西里斯。”奥赖恩的表情平静无波,“我不是你的母亲。”
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西里斯站在门边,依然没有要回答那个问题的意思。
“那个姑娘是个纯血统,但她来自琼斯家族,你最好心里有数。”等待几秒之后,奥赖恩才神情寡淡地警告。
“这种话你去跟雷古勒斯说更管用。”西里斯冷笑,“没必要在我这里白费口舌。”
“雷尔做事有分寸。”奥赖恩收起魔杖,“如果你还有自知之明,应该清楚他比你更像个布莱克家的长子。”
“类似的话我听过无数次了。”西里斯对这些陈词滥调已经不胜其烦,“要是你没什么新鲜的要说,我就走了。”
伫立在讲台边的奥赖恩于是回身,将兜里的一张羊皮纸递给他。
“记住上面的字。”他说。
西里斯挑了挑眉毛,展开那张纹有布莱克家族饰章的信纸。上面只有一行字:布莱克家族祖宅位于伦敦格里莫广场12号。
“这有什么好记的?”西里斯皱起眉头,还没来得及抬眼,就看到手中的羊皮纸燃烧起来。
“嘿——”他条件反射地松开手,不满地望向举着魔杖的父亲。
羊皮纸蜷缩着飘落到地板上,化成一堆灰烬。
“房子现在已经被施加了赤胆忠心咒。”奥赖恩仿佛没有听见西里斯的抗议,面不改色地将魔杖插回斗篷里侧的口袋。
“赤胆忠心咒?”西里斯嗤笑着重复,“防护得这么严密,就好像谁愿意登门拜访似的。你原先布置的那些咒语还不够对付你们讨厌的麻瓜吗?”
他原本只是打算讽刺两句,却从奥赖恩那张苍白平静的脸上得到了意外的答案。
“……你不是要对付麻瓜。”眉心微微收紧,西里斯略微眯起眼睛,“出了什么事?”
“与你无关。”奥赖恩面不改色,“除非你打算把你推给你弟弟的责任揽回来,否则就不要多问。”
就算他不回答,西里斯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你们准备一直躲在那幢房子里么?”他问,“生意也不管了?”
“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像是没有听见西里斯抛来的问题,奥赖恩走上前,径直与他擦肩而过,走向教室的大门。他抬手扶上门把,听见身后响起西里斯冷淡的声音:“听说尤金妮亚·詹肯斯已经开始清理魔法部内部支持纯血论的职员。”
拧动门把的动作一顿,奥赖恩转过头,视线与西里斯的目光交汇。他的儿子就站在油灯昏暗的光线里,被阴影描深的脸庞与他的妻子极其相似,又截然不同。
“你想说什么?”奥赖恩问。
“你知道这场战争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子。”西里斯不带感情地凝视着他的眼睛,“十几年前的纯血统骚乱被平息之后,詹肯斯就在打压纯血派家族。这也是这些年你们的生意越来越难做的原因——没有魔法部的配合,最后不是破产就是没落。”
奥赖恩镇定地回视着他,脸上既没有惊讶,也没有难堪。
“纯血统骚乱发生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沉默片刻,他说,“这些都是阿尔法德告诉你的?”
西里斯已经快要为他的避重就轻失去耐性。“老沙菲克是国际魔法交流合作司司长,所以阿尔法德才会把沙菲克家的小姐介绍给雷古勒斯。”他忽略奥赖恩不痛不痒的问题,不耐烦地继续道,“结果都被你们搞砸了。现在生意比以前更困难,难道不是你们意料之中的情况?”
布莱克家族的家底殷实,因此这十几年来他们的生活还能维持体面和奢侈。一旦战争结束,一切都会大不一样。西里斯相信不论是奥赖恩还是沃尔布加,都不可能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们只是固执。也是因为固执,所以才无药可救。
忍不住哼出一声冷笑,西里斯讥讽道:“再这么顽固下去,你们迟早连客厅里的挂毯都要典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