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第 139 章(1 / 2)
朝中的事处理的并不事顺利,但在付出血的代价后该镇压的一切都已经压下去?,李云深去?看过杨子仪一回。
陈林很知道夹着尾巴做人?,现在一般不怎么?出门,只专心照顾杨子仪,但杨子仪并不领情,李云深去?的时?候他刚刚摔了药碗在榻边喘气,脸上没什么?表情,隐藏着阴影里的眼睛冷寂又无情。
有时?候李云深觉得,若是当年陈林没有那般背叛杨子仪,杨子仪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是陈林和自己,一同把?杨子仪逼到了现在这?个模样。
他在门边站了许久,看着他们两个人?默不作声的呆在一起,陈林不厌其烦的倒药喂药,杨子仪冷静的打翻,沉默的有些可怕。
——仿佛一场悲哀的默剧。
他回去?的时?候一眼便看见谢青吾撑着伞在王府门口等他,冷的有些哆嗦,不住的剁着脚,企图能暖和一些。
心里突兀就暖和起来,和陈林和子仪相比,他们已经足够幸运不是吗?
李云深毫不犹豫的大?步走过去?抱住他,秋寒露重,他肩头冰凉,衣裳已有些湿了,他的手易受冻,攥着伞柄的手隐隐可见冻的发青。
“怎么?出来了?在府里等着就好,说了只出去?一会儿就回来的。”李云深把?他冻的冰凉手拢在掌心轻轻哈气,冰冷的手指接触到热源不由?往后缩了缩,又被人?拉了回来。
李云深夺了伞把?他冻青的手安稳放进怀里,抱着人?慢慢往府里走,他知道谢青吾腿不好,刻意放慢速度顾着他,如果不是手还没好全?,他其实更想把?人?抱起来。
他总是瘦的,根本没什么?重量。
“青吾,我?们明天去?祭拜父皇和母妃吧。”
谢青吾藏在他衣襟里的手指无意识的动?了动?,抬起头茫然的看着他。
“我?已经许久没有去?看过他们了,”他眼里露出些温柔的神色,仿佛当真去?看望父母,而不是去?看一座皇陵,“也该叫他们看看儿媳妇儿。”
他坐稳位置后第一件事便是追封母妃为圣母皇太?后,将母妃与父皇合葬,其实当初大?火过后已经分不清楚,但宗室还是将一部分骨灰葬入了陪葬陵,让父皇与当年的慈仁皇后合葬。
“我?母妃可挑剔了,脾气也不好,你以后若是不听话,她是要不高兴的,到时?候她罚你,我?可不救你。”
大?约听见罚字,谢青吾鼻子皱了皱,轻轻喊了一声:“殿下……”
李云深笑了笑,抚了抚他的发梢:“别怕,母妃一直最疼我?的,我?这?么?喜爱你,她也必然不会为难你的,从前,从前她只是害怕我?这?一生过的不顺遂罢了。”
他沉默了一下,又笑了:“从前的确是不顺遂的,可是以后都不会了,你永远不会再背叛我?对不对?”
谢青吾嗯了一声,悄悄往他怀里凑了凑,嗅见他身上带着秋意的萧冷味道。
便像他这?个人?一样,在权势里呆的越久,整个人?就越冷,越深不见底。
第二日出发的时?候谢青吾还有些不甚清醒,在马车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最后被李云深牵着手半抱下马车,迷糊的人?搂着他的脖子,因为怕冷整个人?都窝在他的怀里。
这?场秋雨下了半个月还未曾停歇,一直断断续续不肯离去?,原本是李云深抱着他,小安子撑着伞的,谢青吾被冷风吹醒后揉了揉眼睛,伸手把?伞接了过来。
小安子沉默的停在一旁,王爷要去?看贵妃娘娘了,他们母子好不容易才能见面,他要识趣不能随意打扰,其实他也是贵妃娘娘收留的孤儿,后来被指派跟着王爷,贵妃娘娘去?的早,他做奴才的,自然是要在外面磕两个头的。
他恍惚跪着,想着当年那些事儿,娘娘一直把?王爷保护的太?好了,王爷在外建功立业,娘娘便为他筹谋一切,直到后来……
最后一段路谢青吾是自己走过去?的,李云深牵着他的手,安静跪在偌大?的皇陵前,他亲自过来祭拜,外围自然保护的严严实实,里面却是安静的很,秋雨随风淅淅沥沥,叫他突兀觉得,世事无常。
皇陵刚刚翻修,在秋雨下显得有些萧索,李云深手里提了壶酒,缓缓跪下了。
“母妃一直喜欢边疆烈酒,从前我?每一回回来时?都要给她带,父皇不会喝这?个,但为了哄母妃高兴还是一直陪她,再多也愿意一直陪着,我?从那时?就知道父皇是喜爱母妃的,超过他对宫中任何女子的喜爱,可是他教我?,你若真心喜爱一个人?便不能任由?自己喜欢他,我?那时?候不懂,后来才慢慢明白。”
“青吾,你其实一直对青州那事耿耿于怀是不是?”
“——在青州时?,我?不顾你的安危,执意一箭射中李云霁,你从那时?候起就觉得我?对你都是虚情假意是不是?”
谢青吾不解的看着他,大?约觉得他的模样过于伤心,安慰似的唤了一声:“殿下……”
过去?这?样久了,谢青吾都已经疯傻不记得了,其实耿耿于怀的不过是他自己。
不可否认,那一箭加剧了谢青吾觉得自己从未对他有过真心的疑虑,以至于后来在受伤后不再选择相信。
“你不会知道,我?那一箭原本可以要了他的命,”李云深低声呢喃,“若是当初杀了他,后来的一切都不会有,那些背叛杀戮仇怨都不会有……”
“我?这?双手曾经执剑十年,弯弓搭箭百步穿杨,从未出过一丝纰漏,”他低头看着自己已经永远废了的左手,目光微微有些怔。
“我?原本,可以杀了他,永绝后患,只是因为你在他手里,所?以我?始终还是差了那么?一厘……”
凌厉的长风刮过耳侧,他的声音落进风里,隐隐约约听不真切:“可我?从不后悔我?做过的选择,我?只是觉得难过,你始终不肯相信我?的真心。”
这?些话,放在从前他永远不会说出口,现在谢青吾疯了,那些藏匿于心口的隐秘而悲哀的一切终于能重见天日,他终于能把?自己剖开在他眼前。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隐瞒你任何东西,我?们会长长久久,会一生一世,会叫父皇母后安心,你会,一直陪着我?。”
我?不会再像父皇一样孤寂,与所?爱之人?同床异梦,隔阂丛生,我?也不会叫你和母妃一样在绝望的宫闱间挣扎求生,我?们会,比父皇母妃过的好,哪怕封男子为后与世不容,哪怕你已经什么?到不记得了。
他牵着谢青吾的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父皇母妃那样疼他,他如今能得偿所?愿,他们二老应该也不会怪罪。
将酒撒在皇陵前,临走终于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母妃一生追逐着后位其实并不是贪恋权势,她只是想和父皇合葬罢了。”
所?以才那样的,渴望他当上帝王,不仅仅是为疼爱的儿子铺路,也是希望有朝一日儿子能替她了却心愿,这?恐怕才是母妃一直以来的执念。
“青吾,等我?们死后也寻这?样一个地方?合葬在一起,没有陪葬的嫔妃美人?,只有你我?,最后哪怕只剩下一坯黄土。”
“尾生抱柱,至死方?休——谁都不许先放手。”
谢青吾有些懵懂的看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扑上去?抱住了他,呢喃着喊:“不放……”
殿下不放,我?也不放。
李云深抱了抱他,而后蹲下身来,像许久之前一样,谢青吾爬上他的背,手里撑着伞,欢欢喜喜的在他颈边轻轻亲了一口。
却并不曾回皇城,背着他走了一段山路,去?看了谢夫人?,去?的时?候才发现并不只有他们想着祭拜,郑殷坐在孤坟前,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
谢青吾认得他,在李云深背后小心蹭了蹭,李云深便将他放下来了,他踌躇了一下,悄悄往前走了两步,喊一声:“舅舅……”
郑殷的脊背僵直的片刻,而后听见李云深跟着喊了一声:“舅舅。”
——
他背着谢青吾下山时?郑殷没有动?:“我?终究还是勉强不了青吾,我?只希望你以后能待他好一些,若是有朝一日你不喜欢他了,就把?他送回青州,他在这?个世上,并不是无亲无故,至少我?这?个舅舅还在。”
“我?把?他,交给你了。”阿姐将青吾交到我?手里,我?把?他交到你手里,并不是心甘情愿,可是青吾喜欢,我?便勉强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