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六节(1 / 2)
在被押上警车的那一刻,我听到了母亲在身后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此时我并没有哭,而是转头对瘫坐在地上的爸爸妈妈挥了挥手,报以微笑的点点头。这算是一种告别,没有人知道此时的我怎么还能够笑出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没有一丝恐慌。这或许是我还未认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只是触犯了法律那么简单。因为犯罪也分民事和刑事,罪犯也分重犯和轻犯。
我在看守所待了整整一天一夜,这期间我做了笔供,无论一直坐在我对面的警官相不相信我说的话,我都把该说的说了出来。我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信不信也不是我自己所能控制的。
“姓名,年龄,以及职业。”做笔录的警官如机械般的开始了他的工作,跟我在电影见到的一样。在他的眼神里看不到任何情感的流露。我想这可能跟他审的犯人太多有很大的关系。当人长时间生活在同一种环境做同一种工作时,就会导致一切的行为都是机械的。无需任何改变,一切水到渠成。
“赵子墨,今年十九周岁,刚高中毕业,没有工作。”我的内心依旧平静如水,我不害怕,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睡觉。
“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恶劣吗?”
“知道。”
“那你还明知故犯?”
“因为他们欺负我的父母,侮辱我的父母。”
“因为这个你就拿着刀去杀人?”
“我没有杀人,我只是刺了他一刀而已。况且他罪有应得。”
当警官还想问什么的时候,从屋外走进一位女警察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后又出去了。
“你知道被你刺伤的那个城管现在怎么样了吗?”他在女警察走后继续对我说道。
“不知道。”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弱智的问题,我一直没有出去过,怎么会知道呢。
“他因流血过多导致休克,现在还在医院抢救,生死未明。”我听出了警官语气中的愤怒。但我并未因为他的话而感到一丝愧疚。
“我在想他怎么还没有死?”
“放肆!你这是什么态度?”他猛地一拍桌,这倒是把我微微吓到了。“如果他死了,我跟你说你也不会活着出去的。”他将脸凑到我的眼前,一张无比恶心的老脸就这样横亘在我的面前。我没有说话,而是对视着他的眼神,我同样可以做到像他那样,看上去两眼空洞无神的样子。
“你认不认罪?”他恢复平静,坐下身来继续问道。
“我不会认罪,但有没有罪是你们和中国的法律定的,所以我说的不算。”
“好,还算识相。那我再问你一遍,刺杀城管真的仅仅是因为他们欺负了你的父母吗?我们查了一下你的资料,发现你没有前科。这次的行为是不是因为你潜在的报复心理?”
“首先那不仅仅是欺负,更多的是侮辱。另外我若是真有报复心理的话,也不会傻到光天化日之下干这种事。”
他点了点头对身边的警员说道:“带他出去等候通知。”
“警察同志,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刚准备起身的他又重新坐到了座位上说道:“什么问题,你问吧。”
“如果你是我,你的父亲被人打倒在地,你的母亲就跪在打倒你父亲的那人面前,你会怎么做?”
他显然没有猜到我会问他这样一个问题,而不是关于罪刑判罚方面的。警官稍微顿了顿说道:“你们出去在外面等我。”然后他又对我说道:“我会向你一样,但不是用刀,而是拳头。因为你要知道空手和手拿刀具的区别有多大,一个最多是赔点医药费拘留两天就好了,而另外一个却是很有可能要坐牢的。”
当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我打断了他的话:“谢谢你的回答。”
就在我走出审讯室的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了法院对自己的判罚绝不会轻,从警官的语气中可以得知我自己是要坐牢的。这时我开始祈祷那个该死的城管不要死去,这样至少我还可以重新回到曾经想要逃离的那个家。
在法院还未判刑之前,我在警察的陪同下于次日中午回了趟家。家还是那个家,除了冷清了许多之外并没有多大的变化。父亲的那辆电动三轮停靠在门前,车上依旧装着昨天没有卖出去的西瓜,在这烈日的暴晒下开始慢慢腐烂并散发出难闻的异味。以前不是这样的,就算是在事发的前一天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车里的西瓜就是父亲的收入,生活的根本。每一个西瓜上都沾有父母辛勤的汗水,若不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它们又怎会静静的躺在这里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