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Valedictorian(1)(2 / 2)
谢宜珩替她把箱子拎到门口,也笑了笑:“这点房租还是付得起的。”
黑皮肤白手套的司机已经在院子外等姜翡,夕阳的温度刚刚好。谢宜珩送她到门口,姜翡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药箱在储藏室第三个柜子里。前几天我把一些东西拿了出来,所以整理了一下,怕你找不到。”
姜翡要是不提,谢宜珩都快要忘了这回事。
最近的新闻报道总会说碳排放超标,全球平均气温又上升多少华氏度。谢宜珩看着新闻配图,总觉得这种新闻熟悉得要命,却又追溯不到根源,思来想去把原因归结为旧调重弹的环保话题。
再怎么旧也要有个限度,这到底是哪年的陈腔滥调?
二零零四年《NewStist》刊登了普朗克气象研究所的一篇报道,称由于温室效应,全球变暖,海平面上升,因此地球自转速度不断加快。
波士顿街头有环保组织高举激光打印的标语,剪报被印刷了成千上万份,分发给路边行人。穿着绿色宣传衫的极端环保主义者摆出恐吓表情,语重心长地告诫人们拒绝塑料制品的使用,不然几个世纪之后地球的一年只会有二十四个小时。
路过的阿拉伯游客浑身裹在白色的长袍里,饶有兴味地听完传销。环保主义者打量他的服饰,嗅到了石油气息,两眼放光,立刻递过来一册广告宣传单,殷勤介绍他们组织售卖的可降解家具。
谢宜珩被莫名其妙地塞了一份,她边走边看,短短几步路就读完,顺手塞进路边可回收的垃圾桶:“温室效应每持续一百年,一年会被缩短0.06毫秒。别说几个世纪之后地球的一年只会有二十四个小时,不知道要攒多少个世纪,少掉的时间攒成一秒,才能在手表上体现出来。”
裴彻看她一眼,说:“温室效应影响的不只有这一个方面。”
谢宜珩撇撇嘴,接着说:“那个环保主义者怎么不补充一句,潮汐引力还会减慢地球自转速度,每个世纪被延长了1.30毫秒。这时间够温室效应挥霍二十年了。”
裴彻也把自己手上那份传销介绍塞入垃圾桶,顺便纠正她:“是2.30毫秒。”
十年倏忽而过,地球上的一年到底增加或是减少了多少毫秒,谢宜珩手腕上的机械表并没有精确感知。好像她的世界有奇怪的时空曲率,冗长的岁月被压缩成了一段默片,积攒多年的温室效应在片尾最后一秒爆发。
——海平面骤然上升,汹涌海水从赤道无人区涌向地球两极。《地球物理研究快报》证明地球自转速度加快,重力加速度这个基本矢量因此减小。
牛顿第二定律,G=mg。地心引力再也拉不住那些见不得人的,牵扯着记忆中无数凋敝过往的阴暗秘密。好像是火山爆发的镜头被拉长倒放,滚烫灼热的岩浆流回火山口,窒息的,掩人口鼻的火山灰拖着粘稠的阴影,从波士顿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里飘起来,在空中飘飘荡荡,原路返回,径直粘附到云端之上的天堂墙壁。
神父祝圣过的水洗涤灵魂尘埃,消弭岁月深处的重重怅惘。她的朝朝暮暮再也不会被那些辗转反侧的夜连接,再也不会莫名其妙地想到裹尸布和耶稣的墓穴。
幽灵国王对自己的儿子说,“Leavehertoheaven。”结果哈姆雷特把整本书杀成了无人生还的badending。复仇大戏的勾心斗角太长太累,剧本总是一环扣一环。谢宜珩回头望上一眼,觉得她已经筋疲力尽,听取一下幽灵国王的建议,到此作罢或许是个不错的结局。
去年圣诞节的那份文档好像已经是很遥远的事。谢宜珩每天上床就睡,梦里只有帕萨迪纳的特产鹅叫。街头偶尔看到克拉克公司的广告,谢宜珩想上几秒才会想起来自己有个高中同学是杰克苏贵公子。上周二谢宜珩和爱德华为了一组数据吵架。爱德华含蓄表示她对核心结构一窍不通,不如先去学学四大力学。
今时不同往日,谢宜珩知道对付阴阳人就要比他更阴阳怪气,一拍桌子,说:“你看不起谁呢?什么叫我对精度没有概念?我高中物理考试比GEO600天文台那个负责人还高三分呢。”
她说得太顺口,完全是信手拈来的样子。裴彻开门进来就听到这句话,原地愣住几秒,笑出了声,从善如流地说道:“对,比我也高三分。”
……
姜小二不满地“汪”了一声,跳起来扑人,表示自己对干妈走神的不满。谢宜珩回过神来,嫌弃地搬开姜小二毛茸茸的脑袋,眨眨眼睛,笑着跟姜翡说再见。
车子开了一段又退回来,姜翡摇下车窗,隔着几英尺的滚烫落日,送出一个敷衍的飞吻:“谢女士,结婚务必邀请我。我带着干儿子漂洋过海来给你当花童。”
隔壁两只大鹅一通嘎嘎乱叫,不知道是在嘲笑遥遥无期的结婚邀请还是在嘲笑狗当花童,连带着姜翡一起笑起来:“要是你五十岁了还是单身,咱俩凑合凑合,去塞舌尔养老吧。”
谢宜珩毫不留恋地转身:“你可以走了。”
……
北半球昼长夜短,夏天的日子过得慢。西雅图下了几场瓢泼大雨,晃晃悠悠许久才到了秋天。十月又是颁发诺贝尔奖的日子,威拉德天天握着手机,每次铃声响起都如临大敌。
可生活不是格林童话,没有人给不切实际的幻想撒上仙女尘。他怎么也没能等来斯德哥尔摩的电话,在某一天清晨看报纸的时候,读到今年的诺奖得主是个蓄着络腮胡的德国人。
于是威拉德又一次病倒,在医院里发了几封邮件骂人,骂街水平隐隐有超过爱德华的趋势。大家已经习惯了他的定时发疯,只当作没看见,毫不留情地把这封邮件移到垃圾箱。又过了几天,已经是感恩节了。
一周例会结束,所有的子系统需要再次确定,并且要保证在圣诞节之前进入锁定模式,周期再发生一个增益。屏幕上的字母密密麻麻地跳动闪烁,莱斯利摘掉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最近怎么事情这么多?”
墙上的日历被醒目的红叉填满,十一月只剩下最后几个空白格子。亨利扬了扬下巴,转过头对他说:“今天例会你又睡觉了?你拿的是图灵奖还是螺旋桨?1915年爱因斯坦第一次几何描述引力波。爱德华想要在明年之前完成第一次观测,因为今年正好是论文发表一百周年纪念日,。”
理想主义者总会有些莫名其妙的仪式感。莱斯利嗤笑一声,不客气地开口抨击,也用谐音梗创造讽刺文学:“他怎么不在新年到来之前死了?距离爱因斯坦的论文发表也是一百周年纪念日。而且大家的名字都是‘E’开头的,这不是也更有仪式感?”
谢宜珩赶紧出来劝架:“对对对,特别有仪式感。下午要做什么?我想吃鲱鱼鱼子酱。”
次日助理敲锣打鼓发邮件,工程运期的时间被再一次延长,以此确保干涉仪可以维持稳定状态。莱斯利恨不得在腰上围一圈炸弹冲上三楼,威胁爱德华要么放假要么同归于尽,“得克萨斯红脖子都是疯子。”
莱斯利关起门来说话肆无忌惮,谢宜珩总觉得下一秒法院的传票像雪花一样飞来,好心地提醒他:“您注意一下措辞。”
“我太太在温暖如春的南美洲等我回家过圣诞节,我难道还愿意在这里工作吗?”莱斯利只觉得谢宜珩都被资本家爱德华压迫出了奴性,哼了一声:“怎么注意措辞?我没骂他whitecracker已经够客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我快一个礼拜前写的了,当时太困了,写成了把“帕萨迪纳的特产鹅叫”写成了“帕萨迪纳的特产阿胶”
今天看的时候:帕萨迪纳特产阿胶吗?我不信。
(本来打算在7.16的时候一次性更完,但是我发现后面的十章一次性更完太难了,所以我这几天慢慢更,周四之前应该可以正文完结辽。每天晚上十二点更新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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