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四十五章(1 / 2)
老夫人周氏这心绞痛来得突然,有眼睛的都明白,这摆明是在逃避什么,可坐在周氏身边的温落芝却突然一脸泪,扑倒在她身边哭个不停。
“大伯母,您行行好,自上回受了那么大罪,祖母便落了时不时心绞痛的毛病,方才长姐又将祖母气得不轻,您竟来指责祖母害了大伯父的命,您这不是在剜她的心吗?”
温落芝这谎话倒是张口就来,却是不动脑子,周氏上回伤的是喉咙,跟心头可是半点关系也没有,这跟指鹿为马有何区别。
眼瞅着气氛不对劲,几个奶娘忙带着自己的公子姑娘往外头走,生怕跑得慢了祸水浇到自个儿身上,只余下了几个大的,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姜氏既然来问了,自然不会给周氏蒙混过关的机会,冷眼看着上首的祖孙二人做戏,嗤道:“既然老夫人心口疼,桂妈妈拿我的帖子去请袁老太医,我时候多得是,等得起,等老夫人看好了,心口不疼了,咱们接着聊。”
阿芙头一回见姜氏这般强势的模样,想来人有逆鳞,而她的父亲温霆学,便是姜氏的逆鳞。
眼看着蒙混过不了关,老太太周氏也不屑于继续装下去,一把抚开温落芝拍抚着她心口的手,冷眼看着姜氏:“你今日便是不得个结果便不罢休吗?”
姜氏定定的望着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只想知道,您为何要对国公爷下那样的狠手,虎毒尚且不食子,您是如何做到这般狠心绝情的?”
周氏不做回答,反问道:“你是从何处听来的?旁人说你便信了?”
“您方才应当听到了,我房里的云栽快没了,她是您的人吧?”姜氏伸手去拉阿芙:“她在我身边潜伏了这么多年,做的唯一一件大事,便是害死了我的丈夫。”
周氏连声冷笑:“区区一个奴才的话你也信,老大媳妇你莫不是病糊涂了吧?”
姜氏鼓起的勇气全部倾泻了出来,眼里含着泪:“她是跟我陪嫁过来的,我一直相信的,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的身边人您也收买了去。”
眼前浮现起云栽气若游丝的模样,她说的话,字字句句如雷贯耳。
云栽自打知事起,便明白自己这一生的命运,不过是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罢了,她并不是真的从苏州流浪来的,她生于扬州,在淮北长大,与十数位差不多大小的姑娘一起,住在一幢大宅院里,学的是伺候人的活儿。
什么人?男人。
扬州瘦马,自幼时便挑品相,最低等学的便是‘油炸烹煮,针织女红’,好一些的便学‘琴棋书画,莺歌燕舞’,如同云栽这般的却是做小户主母教养,学的是‘接人待物,管家看账’当然更共通的,便是‘百般淫巧’。
从那大院里逃出来时,云栽还小,只十岁左右,却生了一张得天独厚的容颜,早早便被人订下了,只等她到了十六便会被送出去。
人总是不认命的,云栽见到了她这辈子的神,卫国公温霆学。
那会儿他还不是卫国公,只是个跟在老国公身边的少年郎,少女情窦初开的惊鸿一瞥,便是一辈子。
两淮盐案闹得满城风雨,教养她的妈妈同犯案的盐运使有牵连,当日便被逮走了,兵荒马乱之间,高大挺拔的老国公爷身边,便站着那惊鸿一瞥乱人心曲的少年郎,大概也叫救命恩人。
大宅里的姑娘没了去处,便各自散去了,她得了自由,还没等她去找他,便瞧见了渐行渐远的车架,他走了。
云栽从来不是轻易认输的人,她跟着卫国公的车架,细细辨别着车辙,跌跌撞撞走了不知多少弯路,到底是往上京城来了。
站在城门前,看着城门前的人手持路引才允许进城,而她,没有路引。
她在城外等了将近月余,等到了从苏州孤身往上京城来的小女孩儿,她的手染上了第一抹鲜血,抱着染血的路引跨进繁华的上京城,还不得她打听卫国公府在何处时,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卫国公家的世子爷要娶亲了,娶的是大皇商姜家的女儿。
云栽心想,这就是迟到一步,步步迟。
兴许老天爷看她可怜,又或许是天无绝人之路,云栽混迹在乞丐堆里,听到了让她为之振奋的消息,姜家要买佣人。
于是,她杀了牙行里的一个小姑娘,占了她的名额,她的手上有了第二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