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大雪新婚(1 / 2)
……
……
啥玩意?
程安反应过来,立即嫌弃地随手将盖头丢在一边。
没了遮挡物,视线一片干净。
绣双鸳鸯大红被堆叠在喜红纱帐边上,被褥上面铺着不少桂圆红枣一类的干果。衣柜、墙上都贴着红色剪纸,陈设华丽雍容,掐有金丝,放眼望去,均是富家人才能有的寝具。
面前半截喜蜡缓缓燃烧,流下一层蜡泪,温黄灯光熏得整个屋内盘桓缠绵悱恻。
肚子突兀地叫了声,她不自禁皱眉,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穿着同样一身红艳繁杂,做工针脚又极其细密的……嫁衣。
“……”
这一幕有些眼熟,可是程安记不太起来。
她没那个心情深思眼熟在哪里,因为眼下,她发现一件让自己更让人不安的事情。
自己苦苦修了几百年修为,没了。
不仅一滴灵力都没给自己剩下,她还重新拥有了肉.身,一副又虚又瘦,羸弱不堪,且特别饥饿的,实体。
咋的雷劫还能把人劈活了不成?
程安大脑宕机好一阵子,才回过神。
她皱着眉起身,拖着如火嫁衣,小步跑到窗下那台贴着囍字梳妆镜前,待看清镜中熟悉倒映,又是一阵久久沉默。
这具肉.身,实在眼熟。
颈下锁骨上皮肤白皙,五官端正清秀,头发乌黑顺滑,甚至额间象征玄阴体的水滴状印记也还在,然而模样实在稚嫩,全然没日后盛气凌人的艳丽。
“……”
这是她十六岁的模样。
发现这点,程安原地倒吸一口冷气。
好家伙。
莫非鬼死了,负负得正,就等同活过来?
等等……活过来?
她忽的想起什么,又豁然起身,哗啦一把推开面前紧紧阖上的漆红木窗。
她迎着寒风朝窗外一望,只见雕花窗子外银装素裹,素银下,千家灯光恢弘,映在雪上,格外华美,这座城池,她再熟悉不过。
她神色定定,瞧着这座平和古城,竟然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这城,是谷平城。
给她扣了一盆几百年黑锅的谷平城。
四百多年前,谷平城不知何故,一夜之间突然成了死地,仙界之人都认为是她因怨屠城,因此喊打喊杀,这才逼得她最后入了鬼窟。
许是她开窗动作太大,屋外竟传来细弱声音:“程姐儿,您开窗子干什么啊,快关上,您身体受不得寒的。”
几朵雪花飘进屋内,落在脸颊,微凉,寒风散了全身热气,程安听到稚嫩的声音,试探性喃喃出口。
“是……红玉吗?”
五百年前,谢家夫人指给她的贴身丫鬟,正名为红玉。
程安带着试探出口,谁料,对方还真就接了她的话。
“怎么了,程姐儿?”门口的红玉见程安的语气不对,心中微微狐疑,还是劝道,“快别说了,关上窗吧。”
“……不用了。”
片刻沉默后,程安又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生疼的眉心,“屋内闷得慌。”
开着窗,刚好让她冷静一会儿。
红玉见她不哭不闹,连话也平和吓人,想起谢湛不见踪迹一事,眼眶不由得一红。
“大公子一会儿……一会儿一定会过来的。”
程姐儿是好的,根本没那些流言说得那般心机不堪。
谁家新娘子新婚燕尔郎君不入洞房还这么平静的啊。
程安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捉了她话中的关键三个字。
‘大公子’
谢湛当年下凡历情劫,用的身份,正是镇南将军府大公子。
……
……
……
“谁?”
程安半天憋出个问号,只希望得到个否定的回答。
“那还能有谁,自然是谢大公子啊。”
红玉见她越发奇怪,虽狐疑,却以为是她伤心下昏了头,不由得道,“程姐儿,您……没事吧。”
“……没事。”
程安近乎是咬着银牙,从牙缝里蹦出这两字。
得!
她是悟了自己这身繁杂嫁衣怎么来的了。
她和谢湛,还真是造化弄人孽缘不浅,你说活回那天不好,竟回到成婚那夜。
姻缘已成,完全不给她留早日断缘的机会。
屋外的红玉不知道程安心中想法,见寒风吹起,她连忙继续劝:“程姐儿还是快些关上吧,现在风大雪大,若是凉着了,大公子会心疼的。”
“谢湛才不会心疼。”
程安揉了揉眉心,半晌,才凉凉回了一句,“我若死了,他大抵还巴不得。”
“呸呸呸,您这说得什么话,大喜日子,可别乱说这些。”红玉嫌晦气般呸了几句。
程安嗤笑:“你瞧这屋内喜蜡都燃了一半,他也不曾来过,今夜当不会来了。”
重新遭这一次,程安心里很是平静。
记忆里,谢湛就是这样。
不仅洞房花烛夜没来,接连之后几天,她也没见过对方。
片刻后,竟传来红玉哽咽声音:“明儿…明儿定让大夫人叫他好看!”
“……哭什么。”程安没料到这小姑娘比自己还来得上心,便安慰她轻笑道,“不来便不来吧,正好,你我还能多说说话。”
如今她还是好好想想,当如何斩了自己和谢湛的这桩子缘分。
前世是她自个儿没想明白。什么神君劫难,什么古神情缘,他谢湛堂堂上古神祗,别说只是渡个情劫了,就是真哪天沦落入了轮回,又和她有个屁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