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莫御侍血染裙裾(1 / 2)
温念箫一踏进屋子里,迎面而来便是一股暖风,搁在窗底下的镂空三兽足熏炉正幽幽吐着烟气,屋墙以蜀椒为泥,地上铺着锦绣壁毯,“翡翠火齐,络以美玉。”这是以前没有的,想来是刚从西域带回来。
外面冷得天寒地冻,里面却是温暖如春,温念箫乍然入了暖室,这身子骨受不住,强忍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打了个喷嚏,在安静的屋子里尤其响亮。
这种情况下,只能下跪了。温念箫抱着棋盘,跪在了毛茸茸的毛毯上,膝盖一暖,忽然很想就这样跪着了。
莫珠坐在上面,看到温念箫,才想起他嘱咐自己的话,要态度冷淡客气,从容不迫。但看着他那小身板跪在那里,心中还是有止不住的愧疚感。
温玄简看着自己儿子有些坐立不宁的样子,心中一叹,又是一个被美色迷惑的,看来是随自己了。
史箫容也注意到了,先不让起来,只让她抬起头,细细看了一下,灵巧纤瘦的身材,容颜稚气未褪,是个生得干净漂亮的丫头。于是问道:“你今年几岁了?家中还有什么人?祖籍在哪里?”
温念箫看着自己的母亲,乖巧地答道:“过了年就十四了,五岁那年入的宫,家里的人在哪里已经不知道了,也没什么印象了。”
史箫容点点头,这才让她起来,“你手里抱着什么?”
“是陛下给太后娘娘准备的棋盘。”温念箫从毛毯上起来,在史箫容的示意下,把手里的棋盘呈了上去。
史箫容让她过来,站在跟前,然后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温念箫的手冷冰冰的,被史箫容又暖又软的手抓住,顿时一哆嗦,“在外头站久了吧,坐这里先暖暖身子,我再问你一些话。”
温玄简站起来,对自己儿子说道:“平儿,我们出去走走,那湖边已经砸了个窟窿,就等着你来一起抓鱼,走吧。”
莫珠一听,下意识地去看温念箫,来之前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出啊,这是要单独和太上皇在一起吗……
果然姜的还是老的辣,温念箫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自己父母会想出把两个人分开的时候,他光嘱咐莫珠如何应对母亲了,可没教她怎么和太上皇相处!但此时阵脚千万不能乱,于是始终不与莫珠对视,只假装诚惶诚恐的,被史箫容拉着手,也动不得。
温端儿已经识趣地跳起来,一把拉起自己的弟弟,“平儿,我们一起去吧,那鱼跟外面的可不一样,浑身无刺,鱼肉雪白滑嫩,是世间难得的美味。”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莫珠,已经跟着温玄简一同出了屋子。
一时屋子里静悄悄的,温念箫一开始还不怕,后来注意到自己母亲神色不太对,心里一跳,不知道莫珠之前在这屋子说了什么……
史箫容脸上的笑意已经淡去很多,目光锐利地盯着她,不知道在打量什么。温念箫已经许久没有被母亲这样严厉地盯视,不,这与之前因为淘气做错事而受到的严厉对待完全不同,这是一种不信任与怀疑的严厉。
毕竟是外人啊,温念箫心中也难过起来,明明是自己的母亲,如今却只能跟外人一样,思及此,眼眶先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泪意朦胧地看着面前清丽温婉的女子。
史箫容原本要训问她几句,还未开口,见她已经要哭的样子了,叹了一口气,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也不知道平儿看上了她哪点。
她的气稍稍缓了一点,松开手,让她坐在对面去。
温念箫依言坐了下来,在宫里的时候,他想得从容坦荡,但真的面对自己的母亲,却又是一回事了。他到底还只是个十五岁出头的少年,虽在外人眼里已经能独当一面,在父母面前却又忍不住露了孩子的一面,主意全无,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史箫容见这莫御侍忐忑不安的样子,视线往下看,只见她用一只脚踩着另外一只脚的靴尖,双手放在膝盖上,垂头不语,那小小的倔强,竟与自己儿子如出一辙。
史箫容心软了一点,原以为是个精明的女人,没想到就是个孩子,于是说道:“没什么好怕的,你给我倒一杯茶。”
温念箫托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花茶,空气里弥漫着馥郁茶香。他又双手捧上,见母亲神色已经缓和,心里稍稍舒了一口气,心想还是跟平常一样就好。
史箫容喝了她给自己倒的茶,轻轻地搁下,然后拨弄了一下矮几,将那暖玉棋盘放上来,摆好了黑白棋盒,说道:“陪我下一盘棋。”
温念箫只好也拈起了棋子,跟她一子一子地下起了棋。
史箫容不说话,他更不敢说话,就这样沉默地下了半局,屋子里暖烟淡淡地弥漫着。
温念箫不敢露出自己真正的棋艺,怕被母亲瞧出端倪,只因他的棋都是母亲教的。
但还是有些蛛丝马迹,史箫容问道:“陛下教你的?”
“是。”温念箫额头已经冒了汗,忽然肚子一阵不舒服,四肢无力,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了。
史箫容抬眸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唇色都发白了,遂丢开手里的棋子,说道:“你心太急了点,这棋就下到这里,以后若是得空,多到公主府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