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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大老板,冯元宋不可能再剧组泡一整天,已经被抓回去签合同,只剩下冯棠在旁边惊呼,见容枝走过来,直说她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容枝只是笑笑,腐朽一直都是腐朽,不可能化为神奇,演技这方面,顶多是让人入戏,分不清戏外戏内而已。
冯棠看着拍摄地那边,忽然扭过头,对容枝说:“对了,刚刚我看刘颖表情不对劲,枝枝你注意一下她。刘颖这个人,在剧组里面,一直都是老大这样,你改了她剧本,她肯定不开心,我怕她找你麻烦。”
“也不是怕她当众吵架,就怕她暗地出损招,毕竟,娱乐圈,你也知道的,黑的说成白的都有可能。”容枝以前从没有进过娱乐圈,怕她不明白,冯棠又补充说。
容枝自然点头,不过她不讲,容枝都差点忘了这个人。的确看上去就是个不好相处的,
容枝想着那张脸,低头给谭明发信息。
【容枝:小谭编辑,两年前,与我打官司的那位作者,你现在还有文件吗?】
谭明好像一直在电脑旁边,回得很快。
【谭明:有的,我翻翻。】
大约过了三分钟,谭明将文件传来。
白纸黑字,清晰寸照。
印证了容枝的猜想,容枝保存下里,回了谭明一句谢谢。
手机又亮起来。
【傅柏:容小姐,今晚有空吗?】
容枝盯着信息看了一会儿。
这两天,她有些忙,差点忘了傅柏这个人。而傅柏,好像也没有他话里那种喜欢,大约是没喜欢过人,连伪装舔狗都不知道怎么做。
容枝笑笑。
【容枝:有的。】
【傅柏:可以邀请容小姐当我的舞伴吗?】
【容枝:我不会跳舞】
【傅柏:没关系,只是想与容小姐共度生日而已。】
生日。
生日晚会?
北市上层是个圈,恒茂与北虽然没什么来往,但傅家和沈家,不像是不和的样子。毕竟,傅原能和冯元宋一条裤子长大,冯棠又与沈时有过联姻的想法,所以,傅家与沈家,至少不会是仇家。
这样的日子,沈时多半会去。
火上浇油,伤口抹盐。
这可是不能不干的事。
何况,傅柏这个人,也不能一直吊着。
【容枝:好的,晚上几点?】
【傅柏:七点,我来接你。】
【容枝:好,傅总喜欢什么类型礼物,我好提前准备。】
【傅柏:不用,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容枝:那七点,不见不散。】
容枝放下手机,眼底一片淡漠。
程阮从剧组回到别墅时,整个人还是浑浑噩噩,下车时一脚踩空,差点跌坐在地方,还好方芳眼疾手快的。
方芳扶着她:“怎么了,你今天不是演得挺好吗,后面都一次过了,果然,原作者就是亲妈,理解人物透彻,阮阮你也是聪明一点就通……”
理解人物透彻。
方芳是好意,但程阮现在,最不想听见的,就是容枝这个人。
她拂开方芳的手:“我先进去了,明天再说。”
别墅没有开灯,黑暗笼罩整个房间。
终于没有外在目光,程阮跌坐在地上,唇色苍白,耳边、四面八方,全是容枝今天说的话,像长着毒刺的藤蔓,从下而上生长,将她紧紧包裹,带回到那个落着大雨的窒息夜晚。
大雨,夜晚。
十八岁的她,狼狈且卑微。
那些隐秘过往,为什么会被人再次提起。
容枝,为什么会知道。
容枝又知道多少。
程阮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手指在沈时的号码上,心与手一同徘徊。
她拨出,下一秒又立马挂掉。
连着好几次,一模一样的动作。
最后,她疲惫闭上眼,像个溺水,刚被救起来的人。
她深呼吸两口,然后颤巍巍发了一条短信。
【程阮:今晚什么时候出发?我们一起去生日宴,不要忘了哦。】
短信传送过来,手机屏幕亮起时,沈时正在打桌球,压根没看手机,倒是约他出来的越淮瞄一眼看见了。
泛着蓝光,看不见内容,但能看见个名字。
是【程】
越淮拿着球杆,笑嘻嘻的:“沈哥,程姐给你发信息了。”
英式落袋台球,沈时嗯都没有嗯一句,他姿势标准,目光没有半分偏移,接着,一发而中,终结这一场游戏。
“啧,沈哥是越来越的牛逼了。”越淮啧啧做声,“不愧是我沈哥,谁也影响不了。”
沈时勾唇,笑意浅薄,不置是否,随手将球杆扔在桌子上,长腿一迈,坐到旁边沙发里。
本来就是看他心情不好,喊他出来玩,他不打了,越淮也放下球杆,开了瓶洋酒,端两杯,坐到沈时旁边,晃了两下。
越淮把酒递过去,漫不经心的,“这次程姐回来,你们俩是不是也要订婚了?”
沈时接酒,放在手上,没动作,神情很淡,“没有。”
越淮啊了一声,喝一口酒,有一些疑惑,“没有吗?我看她在微博上发的,还挺有这个意思的,以为你们就要结婚了呢。”
越淮还挺惊讶。
程阮跟沈时,算是圈里挺有名的一对了。虽然他觉得,沈时挺冷淡,好像没什么意思,但沈时对谁都这样啊,可能他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子?
总而言之,他是觉得,程阮和沈时,肯定会结婚的。
“不过,你那个小情/人呢?”越淮知道沈时有情/人,也是一年前了,冬天吧,他去沈时家里见到的女式鞋,没想到从来不玩富家子弟游戏的沈时竟然也金屋藏娇,只不过,程阮回来了,这个娇应该也不算娇,“程姐回来了,她肯定走了吧?唉,我都没见过她长什么样。”
沈时指尖绕着杯口转了一圈,似笑非笑的,“怎么,你感兴趣?”
“那肯定啊。”越淮喝着酒低头。
沈时动作稍停,眸色暗了暗,握住杯子的手稍紧。
“跟了你三年,还是同居。程姐都没有过,那我肯定好奇她长什么样啊。”越淮没发觉异常,平和继续说。
“哦?”沈时呵笑一声,勾着的唇,神情倦慢,放下杯子,很恶劣,“那你好奇吧。”
“你这人……”
越淮以为他会给看看照片什么的,没想到这么恶劣,但也没办法,越淮也很无奈,每次都这样,完事儿,他和沈时还是好友,他都觉得自己有什么受虐倾向。
“不过其实也不重要,你断了就好,断干净,好好跟程姐处。”
沈时手放在沙发靠手上,轻叩,没说话,像在想着什么。
越淮继续说,“虽然程姐……算了,反正你喜欢就行。喜欢就别计较什么,找她结婚就完事了。”
越淮是跟沈时一起长大,知道他以前经历过什么,知道他的臭脾气,知道大概所有的内情,看着他一路走过来的,但作为好兄弟,所有事情,肯定是站沈时这边,由衷希望兄弟好。
沈时仍旧没有说话,长腿一搭,坐在那儿拿着手机,像个雕塑没有声息。
越淮凑过去,想看他在看什么,却只能在屏幕上,看见向上翻动的聊天记录,速度很快,他看不清详细内容。
越淮有些奇怪,“你……”
他话没说完,沈时猛地将手机锁屏,从果盘上拿了把刀,站起来。
越淮跟着站起来,懵得一批:“你干嘛去啊?等会就要去傅柏那边生日会了!”
沈时长手捡起旁边西装,没有回头,只说,“去见喜欢的人。”
“啊?!”越淮更懵了,“你去见程姐?”
但沈时没有回复,只是向前走。
越淮被留在原地,脑袋上长出黑人问号表情包。
不是。
程阮等下不是也要去生日宴?
而且,你他妈去见喜欢的人,带把刀干嘛?!
求婚不成功,以死相逼?!
靠。
容枝从剧组回来后,洗了个澡,差不多六点五十,吹干头发,正好看见傅柏发来的信息。这种宴会,她的衣橱没有合适的礼服,于是随便挑了条裙子,跨了个包,出门。
天公不作美。
黄昏落日,夜幕将近,飘起小雨。
还好容枝刚才就见外面乌云密布,出门时,带了把小洋伞。
她站在门口,打开伞,将它罩在头顶,挡住盛夏零碎细雨。
才迈出小区,她就看见前面站着的人。
北市夜灯开得早,即便现在还是日月交替时间,也把路灯全部打开了。
于是,明亮路灯,清冷月光,与很浅很不明显的,带着末日枯黄气息的落日,全部打在男人身上。
男人白衣黑裤,英俊眉眼,优雅矜贵。那双平日里,泛着笑却冷淡非常的凤眼,此时藏在夜色黄昏下,却看不见半分冷淡,反而是在笑,冲着打小雏菊阳伞的女孩,笑得艳丽且执拗。
灯光下,细雨一条一条,从他鼻尖落到衣襟,最后是他手里泛着寒光的利刃。
他知道,她在看。
即便她并没有向前走一步。
寒刃擦过肌肤,雨水混杂血水,流在脚底。
他没再站在原地,一步步走近,停在容枝眉眼前。
“喜欢你,先在你面前死一回?”
“来,刀给你。”
他伸手,将那把沾着温热鲜血的利刃,送到容枝眼前。
手臂上红血晕染白衣,交织从指尖低下,他却仿佛浑然不觉,只是笑,笑得眉眼弯弯,露出唇边梨涡,不像平常冷淡。
容枝看着他,目光淡漠,唇角微勾,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笑,只是看着,像是在看一场编排好的剧本,在看一出早已知晓的大结局。
车子从远方驶来,灯光照在他红白混杂的衣服上,破开的袖子里,他肌肤冷白,白得在泛出光,令修长手臂上,涌出鲜红更加刺眼。
容枝平静收回眼,纤细手腕撑着小阳伞,缓缓迈步,从沈时面前绕开。
一步一步,走得心平气和,没有溅起半分水花。
她就像是没看见血,也没看见刃。
更没有看见,浑身是血的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