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东北大板(1 / 2)
A市是个不夜之城,即使在夜晚郊区的公路上,也能望见不远处城里一大片交织绚烂的霓虹灯。
“滋啦”
一辆货车刚进了城就遇到了红灯,司机连忙踩了刹车,笨重的车胎与地面摩擦,发出难听的噪音。陆瑟被这刺耳的声音震得龇牙咧嘴,他抬起手在这狭隘逼仄的空间里揉了揉耳朵,于是手肘又碰到铁栏。
前方有隐隐的说话声传来。
“哎,庄先生,咱们后边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您给透个信儿呗?”货车后为了方便运活物,本来就有铁笼,这次运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铁笼里还有铁笼,连厚重的黑布都蒙了两层,看得他暗暗咂舌也好奇得心痒难耐。
“路先生没有告诉你,”一个喑哑又刺耳的声音响起来;“好好做你的事,不该打听的最好别瞎打听么?”
司机被堵得无言,只好赔笑着道:“不打听了,不打听了,我这不就是好奇么?”他这次的活儿轻松得很,只负责开车,连装货雇主都不用他来,不过笼子上车的时候,黑布不小心被掀开一角,里面倒是没看到,他却看到笼子外头是一把血红色的锁,那锁形状颜色说不出来地诡异。他还隐隐约约听说,这东西是从哪里被挖出来的。
“有钱人真是怪得很。”司机小声嘟囔着,手指轻轻敲在方向盘上:这条路上的红灯时间长,还有半分钟要等。
……
红色的锁即使在黑暗里也渗出些诡异的颜色来,陆瑟挑挑眉,便伸了手穿过那冰冷的铁栏,覆在红锁上。红锁一被碰到像被捅了的马蜂窝,猛然冒出源源不断的黑气,陆瑟不耐烦地“啧”了声,轻轻一拍,那黑气便像怕了般萎靡下来,不一会儿就彻底消失不见。
“啪嗒”一声轻响,红锁被彻底打开。
第二道锁是普通的铁锁,陆瑟伸出手指轻轻一碰,那锁便开了。铁栏被打开,陆瑟把厚重的黑布拨开,外面新鲜的热风灌进来,陆瑟猛地吸了一大口,他好奇地看了眼外头橘红色的灯火和灯火映照下的沥青马路,接着便轻巧一跃,下一秒就站在了马路上。
前方绿灯终于亮了,货车继续前行,上头笼子的铁门在灯光下静静大开着。
这条路大车走得比较多,这个点车少,那辆货车走后就没有车再来。陆瑟就这么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马路上,像个初生的婴儿般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不知想起什么,他对着灯光抬起左腕。陆瑟本来就极瘦极白,左腕更是瘦得腕骨和浅青色的血管都凸出来,对着橘红的灯光一照,那手那腕惨白惨白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
陆瑟在意的却并不是这些,他的左腕上,系着一根缠得乱七八糟的红绳,红绳里隐隐透出黄符,这东西实在太碍眼,陆瑟不屑地撇撇嘴,接着便用另一只手轻轻松松拆了它,随手丢在地上。
马路上依旧没有车来,静悄悄的,陆瑟赤着脚、披着个灰扑扑的披风环顾四周,望到不远处璀璨的霓虹灯光时,眼前一亮。
……
A市某步行街。
高楼林立,到处是热闹的人流,灯光和色彩斑斓的广告牌照亮了整条街。
“小哥,要茶叶蛋伐?还是关东煮?”店铺前冒着食物热腾腾的香气,中年女人操着带方言的普通话试探着问道。虽然眼前的人穿着奇怪,也瞧着有些脏兮兮的,但这座城市充满了包容性,女人也见过不少特立独行打扮出格的年轻人。
陆瑟摇摇头,他敲敲冰柜透明的玻璃,指着里面的东北大板道:“要这个。”他刚刚看到有人吃这个,所以对这个很好奇。
女人笑眯眯开了冰柜拿出来,递给他:“五块钱。”又指指一边的付款码:“微信支付宝在那里,现金也成。”
陆瑟:“?”
女人看着青年面上单纯的疑问,表情终于裂开了,她抽抽嘴角:“小哥你,没钱?”
陆瑟眨眨眼想了想:“应该没有。”
女人被堵得愣了下,这才撇见青年竟然是光着脚的,她叹了口气把大板塞进青年手里:“哎,可怜见儿的,吃吧吃吧,算姐姐请你。”
陆瑟看看手里的东西,嘴角勾起一个笑:“谢谢。”
店铺对面是一栋银灰色的大楼,装修低调却贵气,此时一个西装打扮的人打着电话从大门出来,他狠狠扯扯领带,满脸着急和不耐烦:“不能来?!他妈的你不能来不早说吗?我们宴会就要开始了,全部安排好了一个服务生都不能少!”
电话对面的人不知又说了什么,西装男干脆气得挂了电话。
女人听到那些话看看穿得破破烂烂连大板都买不起的青年心里一动,她拍拍陆瑟低声道:“等我下”,接着走几步迎上前笑着问道:“方哥,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
男人叹口气:“还不是那些小崽子们尽给我惹麻烦!今天我们有重要的宴会,需要的人多,就从外头找大学生兼职,本来都安排好了,结果有个小崽子临了告诉我他不能来!”顿了下男人又道:“哎,也怪我,觉得大学生靠谱儿,没准备备选。得了,刘姐,我先走了,去借个人。”
“哎哎,”刘姐拉住男人,指指手里拿着大板,穿得破破烂烂连鞋子都没有的青年:“方哥,您觉得他怎么样?”
方哥一愣,他打量打量马路对过的青年,道:“身材身高都可以,只是……”这人穿得跟乞丐似的真的靠谱么……
刘姐一笑:“您放心,是个特有礼貌的年轻人。”说着她低声道:“这孩子可怜,您那儿兼职服务生一晚上就七八百,您就当帮帮这孩子。”
男人一咬牙:“成。”
……
陆瑟手里拎着一只东北大板,跟着男人进了酒店大厅,都收拾好又换好衣服,男人看着陆瑟难得愣了下:脏兮兮的青年洗干净后完全脱胎换骨,服务生那套衣裳掐着腰,腿又长,那脸比他在宴会里见过的小明星都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凌冽纯黑的,清凛凛干净净的,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睛。他这时才看清,青年左耳处戴着冰蓝色的菱形耳钻,耳钻掩映在黑色的碎发里,静静发出璀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