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不听(1 / 2)
窗外昏白的光线与病房内的冷光交织。
他的面目清隽又精致,在光影下更加的,周身都沉着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成熟与稳重。
时眠的心跳自他蹲在她面前后就开始加快,目光盯着江时随意搭着的手上,手紧张地抠着杯沿。
江时没听见她的回应,身体前倾了几分,稍稍凑近她,目光紧盯着她的表情,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缓缓道,“你跟我说,我不会告诉别人。”
时眠脸都要烧起来了,恨不得原地蒸发。
江时靠她这么近,她真的是,无法招架啊。
她脑袋晕乎乎的,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该说什么?
说实话吗?
问他:你是不是很烦我啊?不然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不过这也太傻了吧,就江时的智商,还看不出来她对他有那方面的想法就怪了,她这句话要是一说出口,江时说不准就把她客气地请出去了。
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脸皮厚习惯了现在面对江时反而开始害羞起来。
江时似乎失去了耐性,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时眠心一动,刚才的顾虑都烟消云散了。
她猛地站起身,鼓起勇气,颐指气使地道:“您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江时稍一回想,反应了过来,也没回答她的问题。
反问道:“因为这个生气?”
时眠咬牙,硬着头皮控诉他:“就是这个!我还在想是不是哪里惹到你了!你有空你为什么不回我?”
说出来果然舒服多了,她本来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想说什么就直接说,虽然面对江时的时候,偶尔情不自禁地就犯怂。
江时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抿了抿唇,随之嘴角漾开极浅的笑意,解释,“我昨天挂断后就没看手机了,今天早上因为我妈膝盖积水的事情,有点忙。”
“……所以忽略了,抱歉。”
她本来也只是想让江时解释一下,没有想过他会认真道歉,她的气焰立马就被浇灭了。
“没事没事,不用向我道歉的,我只是、我只是……”她一顿,还是忍不住说了实话,“我只是以为你是烦我了。”
江时不置可否,而是又丢出一个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
她炸毛,实在的受不了江时这种三句必有一问的说话方式,“求您了,您能不能不要时不时的来给我丢个问句!”
江时:“我问句很多?”
“……您说呢?”和江时说话真的很累,还很费劲儿,感觉要集中所有的脑细胞思考,生怕跟不上他,又怕自己讲的哪句话没有逻辑显得很蠢。
所以她非常害怕江时问她问题,无论是什么问题,她面对江时问句的第一反应就是心虚,然后提高警惕,怕自己说错话,又怕他问的话别有用心。
可能是当了几天他的学生留下的后遗症。
江时不由得笑了出来,也意识到刚刚自己条件反射地又开始问,他说,“好,那我不问。”
时眠现在也对江时偶尔笑一下表示习惯了,但是再次见到还是会心动,因为他笑起来,像檐头处雪新化,从深冬到初春,碎冰都消融。
真的很温柔,冲淡了周身的疏离感,距离都好像和他拉近了几分。
时眠扁着嘴:“嗯。”
她又坐回去,这下得到解释之后心里的疙瘩也差不多没了,又开始大方起来,东张西望地看病房的摆设。
许老师还面向着墙,安安静静地睡着。
江时也坐下,滑动着手机屏幕认真地看着什么,微微眯眼,似乎很不习惯一直盯着手机屏幕。
时眠表面上看手机看得认真,实则余光还在时不时地瞄着江时,突然想到什么。
“你们吃午饭了吗?”
江时没否认:“嗯。”
她正绞尽脑汁想要继续找话题的时候,江时到床头柜跟前,拉开屉子,从里面拿出纸笔出来。
“……”时眠眨了眨眼,感叹道,“您来医院还带纸笔啊。”
江时揉了揉眉心:“我还带了些课外书,想看吗?”
时眠对书倒是没什么兴趣,但闲得无聊,就也跟着看见他拉开的抽屉。
就看了一眼,半导体光学这几个大字给人的冲击感非常强烈,她飞快移开眼:“我不看!”
之后她按住江时还拉着抽屉的那只手,猛地推了回去。
“咚”地一声响起。
“……”她触觉好像这个时候才归位,感受到手心碰到的微凉,指骨很硬。
她“唰”地收回手,秒怂:“……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江时的面色无波无澜,他道:“没事。”
他将笔记本摊开放在柜子上,把椅子搬近坐下,就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时眠好奇,将自己的椅子也搬了过去,硬生生往他右边的那个小空位挤。
江时写字的动作一顿,偏头看向她,问:“想看?”
时眠头刚点下去,他继续道:“你看不懂。”
“你不让我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不懂?”时眠其实大概知道江时说她看不懂她就是看不懂了,但就是忍不住想杠。
没错,她承认,她就是江时面前的无敌杠精。
江时没有反驳,将座位轻轻往左边移动了几分,时眠趁机进去然后把椅子拖过来坐下。
江时神情沉静,笔尖在纸上滑动的声音时轻时重,偶有停顿,接下来又如行云流水般顺畅,时眠在旁边撑着下巴看他手底下花里胡哨的公式和图案。
江时的手腕有力,字迹遒劲,非常潦草,她别说这些公式了,估计江时写一段话放在那里她也要辨认半天才能看出来是什么字。
但是整体看起来,确实还挺好看,又潦草又好看,很有逼格。
她厚着脸皮打扰他:“你双休还要做题吗?”
“这是昨天你发给我的题。”他道。
时眠忽然有点后悔把这个题发给他,让他双休好好休息不好吗?
“谢谢教授。”
他声音极轻地应了一声,笔下动作未停,没一会儿他就把题解决了。
时眠好奇地问:“难吗?”
“不难,周桥学得可以。”
“那当然,”她非常骄傲,顿了一下,又问他:“那您觉得她会不会挂科啊?”
周桥说过,江时出卷的话,全年级最高分都才七十左右,还是在平时分修满的情况下,周桥虽然成绩也不差,但是也只是混个及格水平。
前段时间的期中考试,周桥的分数不多不少,就在60分,在班上还是中游水平。
江时来了个官方话:“好好学习。”
“……”时眠顿了一下,道,“好好学习就能不挂科了吗?”
“看出卷的难度。”他并没有把话说绝。
时眠:“那您可以出简单点吗?”
江时:“不能。”
时眠:“您是不是还有个Presentation没有选人啊?”
江时将刚刚写题的纸撕下来,道:“没有。”
时眠满眼期待地看着江时,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那老师您觉得周桥有这个机会吗?”
江时手上的动作停了,偏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想走后门?”
“没有,我就是向您举荐一下,我觉得她非常可!品学兼优!”
“不行。”江时平静道。
时眠像一只被戳破的气球,无力地往后瘫在了椅子上,恹恹道:“不行就不行。”
“嗯。”
他将撕下的纸折好递给她:“让她先看前面的注解,自己做完再看后面的过程答案。”
“哦。”时眠没什么兴致道。
“您就不能考虑一下?您看您扣了她的平时分,不应该给她还回去吗?”
“这叫……”她绞尽脑汁为周桥创造机会,“叫……有借有还!”
“拿了她的分就要还她几分!”她斩钉截铁道。
江时并不听她的歪理,将椅子移出来,敷衍道:“嗯。”
时眠嚣张的气焰就这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她憋屈地说:“好吧。”
话落,想了想又觉得这样没气势,不说两句心里不舒服,于是她像个傻逼一样,威胁道:“您,好自为之。”
江时不禁莞尔,有些好笑,他看向前面这个变脸变得飞快的小姑娘。
“谢谢关心。”
她和江时说话基本上都是不轻不重的被打发,这种说的话不被当回事儿的感觉,真的还挺难受的,江时老是不认真对待她说的话。但是,好像也没什么毛病,要让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跟她聊天,她多半也是这样嘴上说的跟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心里肯定会说这小孩真幼稚什么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