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第一百四十章（2 / 2）
“沈初荷！”
忽然响起的低吼声吓了沈初荷一跳，扭头一看：这不是刚刚还称赞自己有杏林操守的院正大人吗？怎么转眼间就变脸了。
“你可要……可要仔细了，这是……这是什么病？你……你要是不能治，可不要逞强，知道……知道你面前这人是谁……”
院正大人自然不能失态，于是狗腿子钱昌又跳了出来，不等说完，忽见福王冷冷看过来一眼，一向宽厚仁慈的王爷，这一眼竟是冷若冰霜，吓得钱昌腿都软了，余下的话也就说不出来。
“原来钱大人以为我不能治啊。”沈初荷淡淡一笑，目光看向林青：“院正大人也是这么以为的？”
“此病，我不能治，但你……我不知道。”总算林青老奸巨猾，知道在这时候一定得说人话，不然就会被抓住小辫子。
不过沈初荷哪有那么容易蒙骗？只见她讥诮一笑：“我想也是。不然院正大人就算再怎么恨我，也不至于弄一个明知不能治的绝症来难为我啊，大夏太医院输了，难道院正大人脸上会很光彩？”
林青老脸一红，被噎得说不出话，忽听身旁唐圃颤声道：“初荷，你……你这孩子可不要……可不要逞强，你……你真的能治？”
“院判大人放心，我确实能治。”沈初荷立刻换上恭敬笑容，对唐圃点头说道。论变脸，我们沈姑娘也很会的。
“不过我们有言在先，治病这种事，谁都不敢保证万无一失，我能治这个病，用手术的办法，但新生儿身体孱弱无比，我也只能是死中求活……”
“我明白。”
福王急切地答应一声，话音未落，就听钱昌冷笑道：“还说自己不是逞强，如今还没治病呢，你就为自己找好退路……”
“闭嘴。”
福王实在忍不住了，怒目看向钱昌：“若你有法子治好我儿，我也给你这条退路，若你没有办法，就不要再说风凉话。你是我大夏的太医，还请认清自己的身份。”
钱昌面色一下变得惨白，最后一句话，就差没明着说他通敌卖国了，这可是堂堂亲王啊！他说这种话，那几乎就是判了自己死罪。
“王……”
依着钱昌的心，恨不能立刻下跪求饶，然而他却不敢揭破福王身份，却见对方不再搭理他，转头看向沈初荷，沉声道：“但不知姑娘有什么办法治疗这孩子。”
看来是位大人物呢，只不知道是谁？要是世子爷在这里，应该能认出来吧。算了，和我无关，治病要紧。
“这孩子是天生□□……魄门闭锁，治疗办法很简单，他没有魄门，我们就替他造一个魄门出来。”
“造一个魄门出来？”
众人惊叫，童永连忙道：“姑娘这确实是奇思妙想，只是……这个要怎么造？”
沈初荷比量了一下位置，轻声道：“这个是中位的魄门闭锁，可以直接从会阴做纵状切口，固定游离直肠，先在乙状结肠近端或与降结肠交界的部位造瘘，使粪便能够暂时排出，造瘘两到三个月后，进行魄门成形术，接着扩肛完成后，就可关闭瘘道。”
众人都说不出话了：刚刚这番话，掰开来每一个字他们都明白，怎么组合到一起，反而就听不懂了呢。
沈初荷没有再说下去，这种事单凭口述，很难说清楚。她径自打开药箱，拣选自己需要的工具，很快，一排手术用具便摆满了箱子盖，只从这些奇形怪状的用具就可以看出来：这个手术，可比先前两个病例的手术复杂多了。
沈初荷目光从这些工具上掠过，轻声道：“这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原本我从未想过要准备治疗魄门闭锁的用具，是甜甜姐那天和我说，她家两个亲戚的孩子，都是死于这个病，眼看她堂姐又要生孩子，她非常非常担心，虽然她堂姐一辈子没做过坏事，可先前两个亲戚也没做过啊。”
她说到这里，抬眼看向福王，沉声道：“因为甜甜姐这番话，我才忽然想起，出生后没有魄门的孩子很多，虽然民间都调侃说大人作恶，生孩子会没□□。但其实那都是无稽之谈，这就是一种病症，压根就和父母是好人坏人无关，坏人生出健康孩子的也多，好人生出魄门闭锁的孩子也不少，有病就该治病，这才是正确之道。因着这个，我答应甜甜姐，叫她不用怕，就算真的生了这样孩子，我也会尽力治好他。”
说到这里，她忽地凄凉一笑，喃喃道：“如今想来，甜甜姐当时怕是根本不信我的话，但她还是很认真的感谢我，恳求我快些准备，于是我拜托世子爷，做好了这些工具，只是我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用上，更没想到，当我真的要用这手术救一个孩子时，甜甜姐，她竟然……再也看不到了。”
“会看到的，田甜姑娘的在天之灵，会看到姑娘的医者仁心，以及你为她所做的一切努力。”
福王低声说道，眼睛里竟隐有泪光。
因为这个生下来就没有□□的孩子，他三天三夜没合眼，就是想不通：自己虽出身皇家，但向来与人为善，半辈子没做过一件坏事，为何会得到这样报应？一旦传出去，人们又会如何议论。
而沈初荷的话，无疑是给了他极大的安慰。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您是孩子的父亲，那我要和你简单说明一下这个手术治疗。首先，手术要分三期，今天所能做的，只能是造瘘，让宝宝把身体里的粪便可以排出来；要过一两个月后，才可以做魄门成形术，接下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扩肛，待魄门成形后，便可以关闭瘘道口……这个手术即便成功，对孩子的损伤还是较大的，而且日后可能会遗留一点症状……”
“不用说了，姑娘有这个法子，已经是上天保佑。这个孩子的命，我就交给姑娘，若他侥幸能活下来，哪怕不能自理，宛如废人，我也会好好照顾他保护他；若他死了，便是他……他与我无缘，但愿下辈子他还能投胎个好人家。”
见识过凉薄父母，今日却也见识到大爱如山的父母。尤其这位还是个大人物，他能如此对待一个小小生命，丝毫不在意别人的议论眼光，这就更难得了。
沈初荷心中想着，展颜一笑，双手接过孩子，轻声道：“好。我必尽力而为。”
这时四个女孩也都把东西准备好了，福王也不在刻意隐藏身份，立刻唤来几个仆妇，又用白幔将屏风围成一个较大的封闭空间。
童永自告奋勇，举手道：“沈姑娘，这个手术一听起来就是十分繁杂，想来你也该有个助手，我虽不才，外科方面大多还能胜任，愿为姑娘打个下手。”
话音刚落，就见林雪看过来一眼，大声道：“不必了，我和花香小凤经常给初荷打下手……”
童永立刻打断林雪的话，严肃道：“这……福王公子的事，怎能等闲视之？你们虽然做事伶俐，外科方面到底还是不如我，你说是吧？沈姑娘。”
四十多岁的人了，此时跟只大狗似得眼巴巴看着沈初荷，只让她觉得好笑，心中也明白：这位童太医实在是忍到现在忍不住了，但凡对自己的专业有足够热爱，谁又能放过这种学习观摩的机会？换位思考，自己还未必有人家这个定力呢。
于是就点头道：“也罢，的确需要一个助手，既然童大人主动请命，我求之不得。”
“不是，沈姑娘，他一个人够吗？要不然……”
尚泰一看童永成功了，立刻蠢蠢欲动，不等说完，就被对方瞪了一眼，听他恶狠狠道：“我一个人就够了，不然什么？你也想来？你什么时候干过外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真够贪心的。”
尚泰：……
沈初荷：……太医院的斗争，果然很厉害啊。
“林大人，这个病人的手术，还要分三期，如此怎能在今日决出胜负呢？”
叶岛小鸟忽然开口，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一个声音惊讶道：“许公公，怎么会是您？您……您这怎么还亲自过来了？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一众人等全都转过身来，就连沈初荷都抱着孩子走上前去，就见许银微微一笑道：“皇上今日才知福王殿下的事，所以遣我过来问问。这个……殿下，孩子……沈姑娘怎么说的？可还有办法么？”
福王连忙道：“劳陛下动问，也是我这几日心神不宁，竟忘了去宫里请安。请公公回去转达陛下，沈姑娘的确是有法子，我听着也有道理，只是……小儿刚出生，太过脆弱，所以结果殊难预料，事到如今，已经是意外之喜，剩余的，便听天由命了。”
许银欢喜道：”既有法子，那就好说，殿下的儿子，自然是吉人天相，理应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说完又看了沈初荷一眼，点头笑道：“沈姑娘真是当世神医，您都有如此手段，真不知您的外祖是什么样的神仙人物。可惜啊！他老人家仙去多年，这真是我大夏的损失。”
沈初荷连忙微微福身，脆声道：“许公公过奖了，神医之称，我愧不敢当。”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关心。我还是尽力而为，能更六千就更六千，实在不行再日更三千，尽量能让你们看得过瘾点。爱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