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陷害(1 / 2)
自京城出发到宁古塔,一路有三十几个驿站,基本上八站就会更换一波换押送兵吏。
每次更迭,都需要把犯人情况说清楚,病死或者逃走的也得由负责的兵头子和大夫签字画押。
这并非意味着这些兵油子就能跟大夫沆瀣一气只手遮天,在押送途中对于犯人的消失,无论是生老病死都是有指标的,若超过数量,兵吏们也会被处罚,严重的甚至会被判刑,这也是押送途中为何会有大夫随行。
一路荒凉冰冷,流人逃跑的少,可也不是没有,若是不严加看管,真有逃走的,押送犯人的兵吏也很头疼,因此一行十数个兵吏,总会安排人半夜起来到这边巡查。
轮值兵吏半夜三更的忍着困倦起来,还在这冰天雪地里巡视,是个人都不高兴,眼下听到不寻常的动静就更加生气,这声厉呵在只有薄薄一层月光的夜里,倒是很能唬人。
若是一般的犯人,怕是要吓尿了,起码也是得吓一跳闹出些动静来。
可佟殊兰做了十年特情,心理素质自然过关,在听到有人呵斥出声的时候,她就迅速反应过来低身抓了块石头,一个跃起投入了被打开的窗户中,趁着窗户打开有月光映射,奋力将石块扔到了她来时的方向,然后将窗户轻轻关上趴伏在地上不动了。
因为小心谨慎,去的时候她用树枝消灭了雪地上的痕迹,回来她是倒着走的,并且脚下微微内八字,造成了常人往外行走的迹象,预防的就是万一被人发现,只会以为有人逃跑,而并非有人回来。
趁那兵爷骂骂咧咧走远后,她又趴了一会儿,耳郭微动,听了下屋内的动静。
在做后勤的时候,很多时候都得扮做常人,她又是个胖子,贪吃嗜睡是最稳妥的,因此她曾去国家科研所找专家,研究了人们真正熟睡后的呼吸方式。无论是高低起伏还是打呼噜放屁磨牙,真正自然睡着和装睡是没办法一模一样的,可她硬是学了个十成像,因此也练就了没人能骗得过她装睡的本领。
仔细听了一圈,确定行走一天的犯人们并没有因为外头的动静惊醒,她匍匐着爬到了炕根儿上,无声自一头角落挪动,直到另一头才停下来。
果然她想的并没错,佟恒仁得了伤寒,为避免他传染别人,犯人们是安排他睡角落的,并且为了防止传染,还有人将多余的被褥折叠成长块将他远远隔开,宁愿挤着点儿睡,也不想被传染。
她刚刚爬那一路,已完全确认没有人清醒,她也就没耽搁,赶紧起身爬上炕,摸索着摸到了佟恒仁的脸。
按照她手上感觉到的温度来说,肯定有将近四十度,也可能是她在地上趴久了手太凉的缘故,可佟恒仁时有时无的微弱呼吸骗不了人,这明显就是病情极为严重,光服用蜜丸是肯定没用的。
佟殊兰心里叹了口气,又从屁股后头摸出根人参,快速掐了两条参须出来,放到嘴里嚼碎了,使劲儿擦了擦手,接到手心给佟恒仁喂了进去。
佟恒仁是深度昏迷,已经无法自主吞咽,她从怀里掏出两个蜜丸塞进他嘴里,费力抬起他的后脖颈,从屁股后头摸出一根金针,飞速摸索着在他人中穴和神庭穴上狠狠各扎一针,趁佟恒仁轻哼一声的功夫,一捋他的喉结,到底是让他将参须和蜜丸吞了下去。
佟殊兰这才松了口气,眼下屋内黑暗,这便宜阿玛又昏迷着,外头还有兵爷,估计一会儿肯定要吵醒大家检查到底少了谁,她也没办法做更多,只能赶紧回去等天亮再说。
所以她一点没敢耽搁,猫身走到窗户边仔细听了会儿,见没动静才迅速开窗跳出去,消除了自己走动的痕迹后,推开了她们屋里的窗户,无声跳进去摸到炕角爬上去一气呵成。
她一上炕就听到了月娘想要起身的动静,她赶紧捂住了月娘的嘴,仔细听了下屋内的动静。
放屁打鼾磨牙的动静丝毫不亚于男犯人的屋子,除了月娘呼吸急促,其他人都明显是睡着的,佟殊兰这才松了口气。
“阿玛没事儿,一会儿有人过来,您跟平时一样就行。”佟殊兰把遇上贵人的事情掐头去尾跟月娘说了,给她塞了颗蜜丸安她的心,也是提前预防一下,毕竟她天天跟两个伤寒患者呆在一块儿。
月娘感觉到嘴里是苦涩又带着蜜味儿的药丸,提了一整晚的心,这才算是放了下来,一松懈她就觉得浑身都酸痛的厉害,人也有些困倦,可还不等她睡着,就传来了兵爷大声喊着让人都起来的动静。
“都特娘的给老子滚起来!一天天的就知道吃,就知道睡!你们这群破烂货什么时候能叫老子省点儿心!都赶紧滚出来!”骂骂咧咧的动静伴随着铁链开锁的声音,或远或近的传来。
佟殊兰捏了捏月娘的胳膊安抚她,同时推醒了佟殊惠。
“又要走了吗?”佟殊惠揉着眼睛坐起来,还有些没大睡够,软糯糯的声音增添了几分沙哑,听得佟殊兰手痒得很。
她退休后就想要生个这样可爱的娃来着,可惜没能等到退休。
“还不知道,抱着额娘别害怕,咱们赶紧出去。”佟殊兰到底还是没忍住捏了捏自家妹妹的小脸蛋儿,虽然因为冻得脸皴手感并不好,她还是很满足。能重活一回,还能有父母有个可爱的妹妹,她没什么不知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