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杀意起(1 / 2)
“快点儿!都别磨蹭!”蛮横的男子呼呵声在门开后,伴随着铁链子和摔门声传来。
殊惠早趁着昏暗从这兵爷身边溜了出去,抢先跑到门口放着黑摸的木桶前,飞速往袖里各塞了一个馍,然后双手一抓也不管拿了几个,就赶紧往房后头跑。
其他出来的人虽然目光不善,可也没人去撵她,每回犯人吃饭时间都不会超过一盏茶功夫,有那跟小孩子抢的功夫,还不如去拿桶里的。
再说月娘和佟恒仁带着两个孩子,这一路上遇上事情能帮就帮,其他人虽没精力怜悯,却也不会跟他们一家子过不去。
这种泥坯稻草房一般都矮,殊惠绕到佟恒仁住的房后头,推开没有挡头的窗户,扒拉着低矮的窗棱,倒腾着小短腿爬了进去。
“阿玛?我是惠儿!阿玛?你在吗?”殊惠喘着粗气爬到炕上,好半天没听到佟恒仁的回答,也顾不上哭,赶紧在炕上爬着摸索起来。
佟恒仁连进屋都是月娘搀扶着他进来躺下的,这会儿不回答她,佟殊惠心里的恐慌更浓了些。
“阿玛…”殊惠哽咽着快速往前爬,没等她继续喊,就摸着了一张滚烫的脸。
“阿玛!阿玛!你醒醒!”过了年才叫八岁的殊惠实在忍不住害怕,泪珠子一颗颗砸下去,黑馍都被她丢在了一旁,只顾抓着佟恒仁的衣襟小声哭喊。
“惠…惠儿…不哭,阿玛…没事儿。”佟恒仁因着殊惠的摇晃,勉强睁开了眼睛,声音低哑到像是嗓子眼儿里塞了炭块一样。
“阿玛,你先吃个馍,我去给你端碗水过来。”殊惠听到了阿玛的声音松了口气,虽眼泪还是落个不停,好歹没忘了时间,赶紧将黑馍塞到佟恒仁手里,就下床去给他端水。
“阿玛…不饿,你跟…额娘和…姐姐吃。”那随行的于姓大夫根本就没露面,他们本来还有些财物,这一路上因为殊兰,早被贪婪的兵爷敛了个干净,佟恒仁有预感自己是活不久了,不想浪费粮食。
“阿玛你吃…惠儿今天多抢了几个馍,求求你了阿玛!你吃吧…”殊惠努力将冷硬的黑馍掰碎,摸索着往佟恒仁嘴里塞。
佟恒仁听殊惠哽咽的像是要穿不过来气,显然是慌到了极点,实在不忍心让她更害怕,到底强忍着头晕目眩塞灌下去半碗冷水,才勉强吞了半个黑馍下去。
“快回去,找…你额娘…去吧。”吃掉半个黑馍像是用掉了佟恒仁所有的力气,这句话说完他就再撑不住晕了过去。
“阿玛!”殊惠哭着推了两把,没听到佟恒仁的回答,又听外头兵爷已经开始骂骂咧咧往屋里头撵人,这才猛地擦了把泪,赶紧下炕从窗户跳了出去,抡开小细腿就往回跑。
“额娘!额娘!阿玛晕过去了,惠儿怎么叫他都不醒!”殊惠顾不得手背和额头爬上爬下的擦伤,小声呜咽道,几个月来的犯人生活已经叫小姑娘知道了眉眼高低,哭都不敢放声。
这一刻,月娘眼前也有些发黑,还不等她起身,其他犯人们就都被推回了屋子,骂骂咧咧的声音很快就传了过来。
“惠儿,你记得照看好姐姐,额娘去救阿玛,不管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许出来,听见没有?”月娘擦干净脸上的泪,握住了殊惠的肩膀,认真又严肃地叮嘱。
“不要!额娘!你别不要我们!呜呜…你别去!”殊惠忍不住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死死拽住月娘的夹袄,放声哭了出来。
“有完没完!赶紧睡!不睡就特娘的滚出去!这几天净听你们哭了,要死赶紧去死!”黑暗中有个粗噶的女声不耐烦的骂起来。
“额娘不去,阿玛就没了,惠儿听话好不好?”月娘赶紧捂住殊惠的嘴,小声在殊惠耳边一遍遍劝着。
殊惠哽咽着点了点头,月娘把殊惠拉到床铺上挨着浑身滚烫的殊兰坐下,摸索着就要往外走。
还没等她下炕,突然被一只火热的手攥住了手腕子,吓得她差点儿没叫出声来。
“额娘…”佟殊兰被哭声和骂声吵醒,勉强拽住了月娘,使劲儿将月娘拽到自己身边。
月娘着急去看佟恒仁,只是趴下摸着佟殊兰的额头:“殊兰乖,额娘一会儿就回来。”
“别去,会…挨打,半夜…我有办法…”佟殊兰晕晕乎乎的抓住月娘不撒手,殊惠紧紧挨着她不敢哭出声,只不停无声抽噎着。
这一耽搁门就被锁上了,月娘不相信才九岁的女儿有什么办法,只当她是为了阻止自己出去,月娘眼神绝望,眼泪又流了出来:“这是天要亡我们一家…”
佟殊兰本来就高烧,又走了那么多路,到底还是忍不住又昏睡了过去,只是手一直死死抓住月娘没放。
殊惠也哭累了,被额娘劝着啃了个馍,忍不住睡倒在月娘怀里。月娘搂着孩子坐在炕上,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想着晕过去的丈夫和长女,哭得脑袋都一蹦一蹦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