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周回生死(1 / 2)
桃木藤如飞蛇般疾速从玄策的袖袍间飞出,花玉龙陡然一惊,猛地回过身,视线透过伞檐之下淋漓的水帘,看见?道灰黄色,从城楼边上的围墙跃了出去——
“九娘!”
花玉龙拔腿跑了过去,伸手去抓,指尖却只碰到那掠过的裙裾。
她整个人贴在围墙边,握着的拳只抓了个虚空,瞳孔睁睁地看着?她跳下了城楼。
这么高的地方,仅是站在上面都觉得腿软,九娘却这么毫不犹豫跳了下去,除了死,得不到任何结果。
忽然,桃木藤如箭般穿过雨雾,绕到了九娘的腰身,玄策指尖捏诀,驱使着?桃木藤拦住这副身体下坠的趋势!
花玉龙只觉呼吸不畅,回身朝温简道:“下城楼!”
忽然间,温简瞳孔?睁,道:“那是什么!”
她循声低头一看,只见那被桃木藤缠着?身子的九娘,此刻身后赫然亮起了?道湛青色的光芒!
脱口道:“师父!”
果然,这城楼外的地平线上,正驶来一辆马车,是今日她与师父一同坐来的,但,它不是停在大理寺正门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道护着九娘?点点往下落的力量,是清垣的玉笛。
花玉龙见状,忙携起裙摆,往城楼的阶梯跑了下去。
温简被脚步溅起的水声拽回了神色,朝玄策道:“洵之,我下城楼开门!随我来!”
说罢,撑着?伞便回身跟上了花玉龙的步子。
大理寺的围墙之下,偌大的漆黑铁门逋?打?开,花玉龙便看见那道青绿光芒承着九娘的身子缓缓落下。
温简跟着?花玉龙朝九娘奔去,忽然,眼角掠过?道暗色身影,他不由怔了怔,再抬头看了眼身后这冲天的城墙,扯了扯嘴角,道了句:
“洵之兄,好轻功。”
方才他还?让人家跟自己下来呢,殊不知这玄寺丞?个掠身,都能赶在他前头了。
“九娘!”
花玉龙的伞遮挡在她身上,弯身将她扶了起来,而?那湛青光芒也随之隐去。玉笛完成了任务,啸忽穿行过雨雾,钻进了不远处温暖的马车里,等待主人替它擦拭身上的雨水。
“亿劫漂沉,周回生死。”
玄策声音裹着?雨水,落在九娘那悲戚而?绝望的脸上。
花玉龙他们并没有问为什么,比起死,活下去更难。
——
马车于雨幕中穿行,摇摇晃晃地,将人的心思都晃得摇摆不安。
希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当时眼看就要宵禁了,大理寺的寺吏说你们在这儿,师父便让马车驶过来接师姐,谁知道我刚把马车门打开,师父要传通讯符时,就看到有人要跳城墙了。”
说罢,他双手拢了拢袖子,惊魂未定道:“那位娘子,可还好?”
花玉龙沉吟了下,道:“只是受了些惊吓,玄策和温寺丞都在大理寺,不会有事的。”
希夷吐了口气:“那就好,方才着?实是吓人,师姐,那娘子为何要坠楼啊?”
这时,?旁的清垣开口道:“希夷,拿帕子给你师姐,把身上的水擦擦。”
花玉龙从方才上了马车到现在,神思都是飘忽的,连发鬓上滴落着水珠都全然不觉。
如果说,与九娘的那番交谈是令她震撼良久的话,那方才那一跳,就是在这?层震撼之上,加之了绝望,?条命,?瞬间之前,还?有爱有恨,下?秒,便生如蜉蝣,碾碎,何其简单。
“师父。”
她的声音颤颤,抬眸看向清垣:“那九娘,在大理寺的牢狱里看到了自己的夫君,两人明明已经和离了,但我看他们相处宛如恩爱夫妻,而?她前夫回去的时候,九娘还?请求登上城楼目送他……”
说到这,花玉龙深吸了口气:“她对我说了自己的苦楚,我原本还当她存了为自己脱罪的心思,但我没想到,她要跳|楼。”
她话音落下,车厢陷入了?片昏暗的寂静,外面的雨时大时小,开春后的梅雨天气?,便是不落雨时,天空都是灰的,没有阳光。
清垣抬手掀开了窗上的帷幔,道:“你看外面那些行人,不过是一瞬间与你擦肩,往后也不可能再遇见,你不知道他们在经历什么,你只当他们是个不起眼的过客,正如你无法理解一个瓜农为什么选择卖瓜,?个乞丐为为何命运苟且,那位九娘,为何选择轻生。天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每个人就这般命运轮转,那是他们自然的因果。”
花玉龙抬眸,那目光清凌凌地看向清垣,问道:“不能改变吗?瓜农如果卖瓜蚀本了,那就不要卖瓜,乞丐如果想要考科举,那便去中状元!”
听到这话,希夷心头一惊,看向花玉龙:“师姐,那是他们的命,就像是卜卦,也能推测这人往后的运数。旁人又如何能干涉和改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