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94章(1 / 2)
外面风波云涌,玄映的反扑计划令燕杰书倍感压力,不论是朝堂还是江湖都人心惶惶。
江木后来又回了?趟佛宗,见了?德宁大师,告诉他那些往事,对方听他说完玄映的真正身世后没说什么。
震惊没有,自责没有,后悔也没有。
但江木感觉他枯瘦的身体变得更加颓然,像是被剥夺了?生机,眼眸宛如一口枯井没有任何光彩,那治好的旧疾好似并没有真的让他好起来,他盘腿坐在蒲团上佛珠挂在手腕仿佛已然坐化。
……
江木在外云游了快一个月,独自一人,看看花,看看草,看看山间的云彩和水波荡漾的湖面,他很少有?这样盲目闲逛的时候,往日不是为任务对象到处奔波,就是忙于地府各种?琐事。
当然也从未有哪个任务对象像玄映这么清醒,他也不需要?他来帮他完成执念,所以江木的存在倒像是个等待他的归宿。
日子一点一点过,江木只是等着,等最后那天的到来,等对方心事了?,接着就是引灵回去。
在他心里已经默认玄映回归地府之事了?。
……
江木本来不打算去看玄映落败,既定的结局没什么观看的必要?,但阴差阳错他最后还是看到了那一幕。
对方像断了线的风筝摔落在地上,满身是血,胸前一个血窟窿汩汩流着,洇湿了地面。
玄映的真实实力没有他的头脑聪明,这是一个致命弱点,也是天道设置的不可克服的障碍,否则他就不是半挣脱世界束缚了?。
武功高强的妖僧但不是天下第一无人能击败,就像当年的雌雄魔头被众人联合斩杀,不管玄映怎么布局,他都逃不掉命定的决斗。
而拥有无敌气运的燕杰书,一开?始就压他一头占据上风,虽然最后只能说是险胜,但那也是胜利。
胜则生,败则死。
江木站在远处的树干上看着那具倒在血泊里的尸体,他一动不动了无生气,但在众人都看不见的状态中却慢慢浮起一个身影。
没有悲愤,没有恼怒,非常平静的灵魂。
就像是从未经历过恶斗一般。
那身影看看四周,目光锁定在了江木这里。
*
“我?以为你?不会来看我?。”玄映飞身落坐在他身旁轻声道,这里所经历的一切明明都是他的执念,但现在他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江木道:“是不准备来。”
“但是你来了。”玄映笑着说。
江木看了?看他:“我?以为你?至少会去见一次德宁大师。”
玄映眼眸微弯:“你?不是替我见了?两次?连答案都带给我?了?,我?还有?必要?去吗?”
他的反问乍一听没有?错,可江木还是反应过来:“……你果然没有?什?么执念。”
江木之前就怀疑过,玄映根本就不是被执念阻挠,他是自愿困住了?自己,以一个荒唐的理由不去转生,但这种?怀疑在当时只是怀疑,魂魄有?时候很脆弱,他也没办法验证。
玄映听到江木的话,只是低声笑笑没有回答,不知道是不是默认。
“你?帮她没有落到一丝一毫的好处。”
江木说的人是秦乐霜,关于秦家旧案,朝廷出面认错,圣上也承认是桩冤假错案,其中牵扯到的奸臣们还活着的已经被挨个处决,改斩的斩该罚的罚,皇家还昭告天下以洗清秦家的清白,可以说对秦家做得仁至义尽。
而秦乐霜的事也被调查出来,她是七年前偷逃的官妓,这么些年里秦家还有?名字的只有她一人下落不明,也就是说后来她所做之事没有秦家其他后人的参与,完全是她一人所为。
圣上开?明愿意为她开?脱罪名只要她肯归案投降,可秦乐霜没选择这条路,她选择了为掩护玄映轰轰烈烈而死。
不识好歹说得就是她,但也因为女流之辈,朝廷不屑口舌之辩便把矛头对准玄映,说秦乐霜是被妖僧蛊惑才犯下错事,这样既保全朝廷和秦家的颜面,又能集中精力对付异端。
对于江木的话,玄映依旧不在乎,不过他倒愿意多说一些旧事。
“十七年前,新皇上任刚满一年,朝中权臣极多,边境他国又虎视眈眈眈,这位新帝手段不不够,治国能力也不足,加上自身力量弱,于是便选择了韬光养晦,对一些事情放任不管能过则过,养的那些人贪得无厌。”
“虞州天降大灾,百姓民?不聊生,但这些在某些人眼中却是天降横财,赈灾银两甚至还未到虞州,刚出国库就被瓜分殆尽。”
“一场灾难,贪得无厌者没有想到会闹大,难民死伤数万是个大数目,这个洞得有?人填上,所以那些人把不能与他们同流合污的秦忠,推出来当个替死鬼,你?说这件事新帝知道吗?”
“群官联名上奏,呵呵,他自然知道秦家无辜,但连做皇帝的他都隐忍了?,哪里还顾得了?一个小小秦家,你?知道为何现在朝廷认错那么痛快吗?”
玄映说着一些朝堂隐秘,江木听完后立即也明白,朝廷认错那么快其实只是为了?把影响降到最低,用现在的话说也是控制舆论压力。
表面上是主动认错,实际则把过错推到奸臣身上,这样一来皇家只是被奸臣所蒙蔽做了?错事,最后还能落个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美名,至于其中背后……大概多年的韬光养晦已经令新帝掌握了实权,不想再忍耐那些蛀虫,于是趁此机会将?他们连根拔起。
高,还是大人物的手段高明!
只是一场心知肚明的默许,让秦家一夜崩塌,不知道新帝心中可有过忏悔?
玄映又道:“我?初见她时,她年纪还小,但却染了?一身脏病,面容也是那时毁的。她的娘亲、姐姐都是死于军妓之路,两个哥哥则被摘了?物件送去当个低贱阉人最后被活活折磨致死,嫡系一脉中活着的只剩下她了。那些与秦忠不合的大人们买通渠道,把秦家女眷送到最脏、最恶心的地方受罚,往日高洁的官家小姐们一时之间连青楼女子都不如,这就是朝廷赋予的。”
他说这些时语气很淡,像是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秦乐霜的恨,没经历过的人难以想象那是怎样的血海深仇,那种恨意不是朝廷现在立碑赏钱就能抹平,因为人已经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而造成这样惨案的人还在。
所以哪怕螳臂挡车、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江木没办法去评价这件事是对是错,因为仇恨滋长的依旧是仇恨,它永远不可能纯正。
位高权重者不把秦家当人看,充其量是个在当时可以互相抵消的棋子,没了也就没了?。
而作?为“虚”的首领,秦乐霜也没有把普通人当人看,那么多案子就像一场场游戏,人命比蝼蚁还贱,死了也就死了?。
荒诞不经又可笑至极。
*
他看着此时坐在树干神情悠闲的和尚,问:“你?在这里又扮演什?么角色?”
玄映偏头琉璃般的眸子熠熠生辉,他反问:“江大人觉得呢?”
“推波助澜,兴风作?浪,寻事生非,为虎傅翼,传风搧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玄映忍不住笑出声,江木一本正经说着折损他的词汇,场面也是搞笑,“好好好,总而言之,就是说贫僧唯恐天下不乱呗,可以可以,江大人确实了?解我,又让你猜中了。”
玄映在无数次轮回进行了?无数次离经叛道,他帮助秦乐霜很难想象是出于怜悯之心,估计也就是所谓的有?趣,试一试看能不能扳倒王朝运势。
江木抿了抿嘴不说话,燕杰书那边因为终于取得了?胜利还在欢呼雀跃,丝毫不知道已死亡的妖僧就在不远处洋洋得意,而且这个人就要魂归地府成为真真正正的妖孽。
“怎么?”见他沉默,玄映凑到他身边道,“大人又在思考什?么?该不会是头疼贫僧去地府作?恶吧?江大人还真是爱操心呢。”
他又一语击中,江木不悦地看他一眼,惹得玄映继续轻笑,满眼尽是揶揄之色。
“事已至此,尘事已了,贫僧再问一句,江大人可愿引我?呢?”
江木蹙眉:“你?总问这个做什?么,你?已被定,我?愿不愿你都得回去,总提它是想气我??”
玄映故作?委屈:“怎么这么说,勉强来得甚是无趣,贫僧想挑战一下让你心甘情愿嘛。”
江木冷言:“不愿。”
玄映将?身子探近:“当真不愿?心口如一?”
江木皱眉后退一步:“不愿。”
玄映继续蛊惑道:“再考虑考虑?或者贫僧下去后站在你这边可好?”“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