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传旨(2 / 2)
“烟姑姑,您来的早,殿下他……还没起身呢。”
——这句话,小楼几乎天天早上都要说一遍,他自个儿都要腻烦了。可偏偏面前这位烟姑姑,又最是爱问这件事,不答不行。再加之她又从不爱笑,脸蛋清冷,好似浑身散发着一股霜意,令小楼苦不堪言。
——殿下起得迟,但吃烟姑姑脸色的却是他呀!
“唉,罢了。”朝烟叹了口气,道,“我倒也习惯了。”
魏王总是爱胡闹饮酒到深夜才睡,但不知为何,他似乎颇为顾忌着她。只要她去喊起,无论多困倦,魏王都会勉力起身,仿佛朝烟是他的授课师傅一般。
朝烟虽不解魏王为何如此行事,但想到能敦促魏王多吃一餐早膳,这到底是好事,便也没有再探寻原因。
朝烟正欲与小楼询问昨夜魏王喝了多少,忽而听得门前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名身着深青袍服的老太监跨入了宫门,他背后还带着两个年轻的徒弟。
这太监年约五十几许,生的干瘦,一双眼极为精光四射,显见是个在宫中摸滚多年的老人精了。再加之他与其余太监不同,身后还有跟班儿,可见品阶非同一般。朝烟立时便认了出来,这太监乃是皇上跟前的何公公。
何公公随侍御前,所至所去,皆是传递御旨,今日何公公来此地,想必所为之事非同一般。
朝烟连忙下了玉阶,上前与何公公行礼:“何公公安,不知御前可有什么旨意?”
何公公托着拂尘,眯着眼睛瞧她。因何公公也时常随着皇上一道去寿康宫的缘故,便认出了朝烟的熟脸来,道:“这不是太后娘娘身旁的朝烟么?如今来长信宫做事了?也多亏太后娘娘舍得!从前只觉着太后娘娘疼爱你,巴不得将你留在寿康宫里头伺候一辈子呢。”
“哪里的话。”朝烟谦逊道,“我也不过是个小小奴婢,怎会当真令太后娘娘上心?何公公莫要折煞我了。”
“哎哟!你可长着一张有福气的脸蛋呢。”何公公说罢了客套话,便转入了正题:“你家殿下还未起身吧?皇上请魏王殿下过宫叙话呢。咱身上带着命令,虽说有些不好意思,可也只能来打搅殿下的清梦了。”
朝烟闻言,应了声是,心底却有小小的波澜。
皇上请魏王殿下过宫叙话?
虽她不懂朝政之事,可她也明白这对兄弟之间的关系恐怕不好。本该属于魏王的皇位,正是被当今皇上夺走的,二人又怎会如普通兄弟一般亲近?
可这些事,其实与她没什么干系。她只是个宫女,她要做的,便是去将懒眠迟起的魏王唤醒,伺候他更衣洗漱。
朝烟推开了寝殿的门,安静向内步去。寝殿内一片昏黑,珠帘深处传来一道均匀的呼吸声。她遥遥见得帐内那道熟睡的身影,竟有些不忍打搅他的沉眠。
魏王似乎睡得极熟,全然未曾发觉她的入内。可她立在床边时,竟又听见魏王似乎在说什么。定睛一听,原是梦呓。
“母…母后……”
隔着薄薄青帷,那丝锦华缎之中的男子,轻蹙着眉,神情间竟然透露出一股稚气来。也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可怜之事,表情显得颇为难受。
“殿下……”
朝烟轻唤了一声,下一刻,魏王陡然睁开了眼,手径直探入枕下,似乎是要自那里拔.出什么来。但待他看清立在床边的人乃是朝烟时,便停住了动作,将手从枕下抽出了。
“原来是你,怪不得小楼没拦着。”魏王坐了起来,揉揉眉心,道,“本王适才说梦话了?”
“殿下喊了‘母后’。”朝烟道。
“……”魏王半垂着眸光,一缕发丝落在他的肩上,眉目中竟有一缕戾意。但只不过是眨眼功夫,这奇怪的戾意便消散了,仿佛是朝烟的幻觉。下一刻,他便恢复了那副嬉笑怒骂、惹人厌烦的模样。
“朝烟,今日本王还没醒,你就急匆匆进来了!”魏王勾起了笑唇,伸手打起床帘,“怎么,是不是想本王了?”
朝烟:……
想你的,不是我,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