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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水患(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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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他料到父皇命端王接管宫中禁卫时必会起波折,被翻出些不端之举作文章,故而预先给端王支了几个弃车保帅的招儿。却没想到端王监修的宿州水利出了状况,而平阳侯八成是帮端王出来挡灾的。

他并不知平阳侯是这次宿州水利的协监,毕竟协监这等小差事的人选他不会过目,上辈子也没发生过这些事。

是了,上辈子并没发生的事,那么八成是人祸了。虽当下并无证据,可李玄愆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姜家。

他转眼看着身边依旧懵怔的温梓童,轻声喃了句:“别怕。”

温梓童旋即抬头看他,她并不是怕,她只是想不通,刚刚她一直回溯上辈子的事,可那时直至她出事,宿州的大坝都好好的没出过什么差错。

原本她想好好问问父亲,可刚刚连着唤了他几声,他都没有将头抬起。

也不知为何,在对上李玄愆目光的一瞬,她心底某一处隐藏着的脆弱感突然就涌上心头,眼眶酸酸的,瞳上淡出一层水气。

她正想开口求李玄愆点什么,可还不等她开口,李玄愆便主动说道:“你在此稍等。”随后便转身走去御辇旁。

温梓童听不见他是如何求皇上的,只见不一时他便回来,垂眸对着平阳侯极温和的道:“侯爷请先起身,随我一同入宫,皇上要召见你。”

平阳侯虽对这话有些反应,可双腿早已跪得麻木,晃了晃上半身却是挣扎不起来。温梓童见状连忙亲自搀扶,她扶着父亲站起,可父亲的身子却依旧不住的晃荡根本站不稳。

就在平阳侯身子失重一歪连带着她也向后仰倒之时,身后却有一双胳膊穿过她的身侧替她将父亲扶住。而她也因此靠在了那人的胸膛上。

她回头瞥李玄愆一眼,说不清是歉意还是害羞,随即李玄愆命了两名禁卫扶着平阳侯上了马车,与自己同乘。

而后又对温梓童道:“温姑娘且先回侯府吧。”

温梓童茫然的点点头,后面的事她自然也帮不上忙,可是想到父亲还有些神智不清的样子,她又生怕父亲一时糊涂将罪名全认了下来,以至于今日有去无回……

“四皇子,”她怯生生的开口,可又急得皱眉,不知该如何请他帮忙。

李玄愆薄唇轻启:“不必担忧,有我。”

望着他笃定的眼神,温梓童又点了点头,只是这回心下安然了不少。

她先随着皇家的车队入了皇城,下车恭送圣上及诸位皇子的车辇离去,才又登上自己的马车,回侯府去了。

最后分别时,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李玄愆的马车,而那帘子也刚好掀起,李玄愆也向外看着她。四目相接,便算一种无声的道谢跟辞别。

回到平阳侯府,温梓童将今日之事说与祖母听,待安抚好祖母后才汀兰苑自己的闺房。纵是车马劳顿她很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却还是先让素容和椒红去备热汤沐浴。

病了一场,加之一路风尘,上京又值酷夏时节,是该好好的净净身去去晦气了。

不一时椒红便回屋,走到温梓童跟前笑嘻嘻的道:“姑娘,热汤和新衣都已备好了,还加了些刚采回的木梨花瓣。”

她扶着温梓童起来,一路送去浴房,也深知自家姑娘这会儿乏累,是以比往常更加殷勤周道。

腾腾水气充斥着不大的屋子,温梓童宽去衣裙泡入澡桶,舒服的将身子缓缓下沉,使那热水漫过脖颈。她阖上眼,懒洋洋的说了一句:“椒红,你先下去吧。”

听到椒红退出房间后关门的声音后,温梓童终觉彻底放松下来。她将身子再往下一滑,脑袋也没入水面之下,憋着一口气,在水下浸了好一会儿。

直至不能忍耐了,她才猛地一下将脑袋破出水面!如只淋了水了猫儿一般,快速晃了晃脑袋抖落头发上的一些水,然后惫懒的靠在桶壁上,享受这安闲惬意的时光。

父亲虽则出事,却也不知为何,只要想到李玄愆的那句“放心,有我”,她便觉得事情也没有多糟。

她闭着眼,眼前却不断轮换着不同装束的李玄愆的样子。

宣城避暑山庄的每一个傍晚,她与他在忘忧亭私会。他的每一件衣袍,每一只发冠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在去宣城之前,她对李玄愆的所有情感都源自最后一别时意外发现了他的真情。而从宣城回来,她对李玄愆的情感便不仅仅局限于那种动容和报恩,而是打心底对他那个人产生了情感。

她或者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而此时太极殿的朵殿内,宣孝帝正踞于龙椅上,听着下面平阳侯温正德的陈禀。

此时的温正德虽则恢复了些许精气神,却依旧无法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只不住的认着罪,说是自己督工不严致使下面的人贪墨,将端王撇清,罪责全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李玄愆就在一旁默默的旁听着,不时微微锁起眉头。

他记得上辈子宿州也曾经历过数不清的暴雨,然而却没有一次能将大坝冲毁,足以证明大坝本身并无偷工减料。如此也几乎可以佐证如今的大坝毁坏,与人为有关。

既是人为,那多半便是姜家所为。

而端王接管过姜达手中的禁军,却将查处宿州大坝因何毁坏的任务交给了平阳侯。这目的显而易见,端王定是看出了什么眉目,所以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别人,让别人去犯这个忌讳。

毕竟姜家以为放弃贤妃,放弃禁卫统领一职,便可保姜氏一族泰平。可若宿州的案子查实有他们有关,之前的舍车保帅便成了白费。故而他们宁可殊死一搏,也不会让这案子水落石出。

小小一个蒙祖荫度日的平阳侯,手上并无半分实权,在看清其中利害后既不敢将端王拖下水,也不敢彻底激怒姜氏一族,于是只能成了这场熬斗的献祭品。

平阳侯去宿州协监,这一趟不过是走走过场,一应规建用材他连见都未必见过。可如今却夹在中间难做人,不敢狡辩推诿,一心想揽下罪过平息此事。

只可惜他未入过仕途,恐还不知这渎职之罪一但认定了,亦是他所承担不起的后果。

可如今温正德一心服罪,李玄愆也不能推翻他的言论,可若是由着他这样认下去,只怕父皇当场就能下他入狱。

想及此处,李玄愆默默的叹了声,而后站出来打断平阳侯的言语,抢过话头来禀道:“父皇,平阳侯想是今日在日头下面跪久了,神智有些混沌不清,故而说话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此时所言也未必真切。”

温正德这一被打断,不由有些意外,呆滞的目光中忽而透出一些希冀。

是了,他怎么忘记了,这位四皇子对他家童儿是有些特别的。虽则他也不敢断言四皇子对童儿有多少情谊,但上回连家之事,四皇子可是实打实的替他们温家撑了一回腰!

想起这些,连日来畏于高压精神萎靡的温正德,突然就觉得脑中清醒不少。他像失足落水的人看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目光热烈的望着这位四皇子,明明也没说过几回话,却不知不觉就将全部希望寄李玄愆于身上。

不愧是宣孝帝最宠信的一位皇子,听了四皇子的话,宣孝帝果然面上怒色消散不少。顿了顿证气温和中透着尊重的问道:“那依你之见呢?”

李玄愆转眼看了看平阳侯,随后回道:“依儿臣之见此事颇为蹊跷,父皇不妨先派钦差接手此案,随赈灾的官员一同前往宿州,并查明水坝垮塌的真相。”

宣孝帝“嗯”了声,此事他也确实信不过端王和平阳侯了,的确应另委任一钦差前去查办。不过他又觑了眼跪在地上的平阳侯,吩咐道:“来人。”

李玄愆立时眼中一亮,心知父皇是打算先命人将平阳侯收押。于是还不待门外听命的黄门近来,他便急急再开口:“父皇,平阳侯如今尚定不得罪,不妨先将他禁足于惎悔斋?”

“惎悔斋?”宣孝帝皱了皱。此时黄门业已听令入殿来,他却没有将要收押的话说出,而是思忖了下李玄愆的建议。

惎悔斋分东西两殿,后妃或是公主等犯了错会被罚去西殿思过,也就是如今连今瑶被罚抄经书的地方。而东殿则是皇子或是宗氏之后犯错禁足的地方。

若将如今尚不能定罪的平阳侯收押去那里,倒也并无太多不妥。毕竟一位祖上有赫赫之功的侯爷贸然下了大牢,于各方颜面皆是有损。

思量一番后,宣孝帝便依了李玄愆的提议,命人将平阳侯带去惎悔斋暂时收押起来。

待人都遣退,宣孝帝又命人拟好了废妃的圣旨。

流配也好,处死也罢,不管日后他要把姜氏如何处置,姜氏都不配再顶着“贤妃”这个尊号。而打从回宫起,她便被转去了冷宫禁闭。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处理好了宿州之事,再行处置姜家。

伴着丝丝野菊的清香,温梓童阖眼躺在塌上。

她并未睡着,虽一身的疲乏,可沐浴过后却并睡不下,她还在想父亲之事。她想不明白,为何明明以前不曾发生的垮塌,如今却会发生?

这个问题困扰着她,令她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也不知这样折腾了多久,最后她睡着了。等再醒来时,发现窗外天色已然黯淡下来。

温梓童揉了揉眼睛坐起,软软的靠在床背上唤道:“椒红?”

她听到外屋有椅凳轻挪的动静,知道这个时辰定是椒红在擦拭桌椅。

很快椒红便进屋,笑盈盈的看着她:“姑娘,您醒啦?”说着便转身去拿小几上的提梁壶倒水,将水端到床前递给温梓童。她知道自家姑娘醒来时总会口干。

温梓童接过小啜一口,问起:“父亲可回府了?”

椒红一个整日呆在汀兰苑的丫鬟,并不知这阵子侯爷摊上这么大的祸事,也不知今日还去御驾前负荆请罪了。是以便意识到不到事态严重,只随意的摇摇头,“侯爷今儿个一早就出府了,如今还未归。”

“还没回?”温梓童一怔,又下意识的瞥一眼窗外:“现下几时了?”

“已至酉时初。”

“酉时初……”口中默念着,温梓童的细眉就紧紧蹙起。她知道这个时辰宫中已然下钥,父亲却还不归,这便不由得她不往坏处去想了。

“祖母呢?”

椒红摸摸脑袋,有些不解道:“太夫人也不知是犯了何心事,听说晚饭都没吃就一直在前堂坐着等老爷回来。寿康院的人也时不时的出府一趟又回来,看上去都怪怪的。”

温梓童知道,定是祖母派人出去打探消息了。既然祖母这样着急,可见探来的情况并不乐观。

可是担忧之余,李玄愆的面容又忽而闪过眼前。他说的那句“放心有我”仿佛入了脑般,时时于耳边回旋。不过想着这些,她突然就不那么紧张了。

过去二人没任何纠葛时,李玄愆就已为她过了那么多。如今他承诺的,她便一百个相信他定能办到。

释然这些后,她便让椒红准备点吃的,打算先好好填填肚子。

待用完晚饭,温梓童又有些耐不住性的去前院等。前院冲门的位置有个秋千架,这薰风拂拂的夏日夜晚,也唯有荡着秋千时才能感觉到一丝凉意。

京城果然是比宣城热上太多。

就这样荡着秋千等,可等至夜幕低垂,满院清辉,温梓童还是不见父亲归来。

抬头看了看天色,椒红有意放慢了推秋千的节奏,催促道:“姑娘,都这个时辰了,看样子侯爷未必回府了。不如您先回去歇息吧?”

其实过去侯爷也偶有彻夜不归的时候,故而椒红觉得自家姑娘的担心有些过于反常了。

温梓童却并不想对她解释过多,待得秋千渐渐停下来,她便倏忽一下跳下来,“回去吧。”

回房椒红伺候温梓童洗漱,又帮她松了发髻,扶她到床上,转身去吹灭灯烛。待大的灯烛都吹熄只余床头点灯橱上一盏小灯时,温梓童便道:“这一盏留着吧。”

“是。”椒红轻声应着,转身出屋。

听到外屋的木门关阖的声响后,躺在床上的温梓童又扶着床坐起,扭头看向轩窗。

夏日屋内闷热,除了放冰降温外,窗子也会留有通风的缝隙。她走到窗前,伸手将那窗子支开的更大一些,然后就势将胳膊拄在窗台子上,托着下巴抬头看天边皎月。

那月儿起初明明是圆的,可看着看着就成了一张棱角分明,线条刚毅的脸……

痴痴的盯着看了一会儿,温梓童才突然醒过腔来,不由得晃了晃脑袋以让自己清醒一些。她这是怎么了?今日晌午才分开,结果沐浴时想他,入梦时想他,看个月亮也能想起他。

他是良人不错,可她这也太不矜持了!

正胡思乱想着这些,温梓童突然就觉得一道影子从眼前闪过!恍惚间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是当她转眼看时却蓦然看到了李玄愆的脸!

是了,她居然又看到了他的脸!

正皱眉想责怪自己陷入太深以至于频频出现幻觉之时,面前的那个李玄愆却开口了:“这么晚,还不睡?”

这次还会说话了?温梓童简直不敢相信!她用力晃了晃脑袋,又使劲眨巴了眨巴双眼,再睁开时李玄愆还站在窗外,目若朗星的看着她。

这回温梓童才恍然意识到不是她的幻想,李玄愆是真的来了。

这念头升起的寻一瞬,她好似见了鬼一般,身子向后趔趄了三四步才停住!

“四殿下……”她依旧不敢置信,李玄愆竟夜闯平阳侯府,站在她的窗前看着她!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她不信。

“你怎么会这么晚来……来这儿?”她终于将后半句话问出来。

面对佳人因唐突而受到的惊吓,李玄愆却好似看到什么有趣的景致,唇角微微勾起,“那你怎么会这么晚还不睡?”

“臣女……臣女……”她结巴了下,却是没答出什么来。

倒是李玄愆帮她说了下去:“你是担心你父亲平阳侯?”

温梓童下意识的点点头。开口问起父亲入宫后的情形,李玄愆便将今日之事如实告知于她。

作者有话要说:特别提示:因排版问题,58、59、60、61这四章请勿买!!看完本章请直接从第62章开始购买,剧情是衔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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